南城八中,J省排前三的寄宿式高中,每一年都有上千名全省各县市最出众的学生拼命挤进这里。
八月的天气正是燥热,暑浪一阵阵拍打在大地上。小学生还在家里吹空调的暑假时候,八中开学已经有几天了。宽阔的大操场上,穿着军绿色迷彩的高一新生正在军训,齐整整地踏步,充满活力地大声高喊口号。
陶然今年16岁,上高二。
这是下午的第二节课课间,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和朋友拎着刚从小商店买来的零食匆匆跑过操场回教室。
繁重的高二课业,熟透的高中生活,二年级的老油条已经学会了给自己从课程安排里找缝隙寻乐子。这学期的星期一下午第三节课是历史课,陶然选的理科,历史课对他们来说就是通识课外加放风课,上课前的十分钟课间,班上同学都跑去超市买零食准备上课吃。历史老师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许这些平日苦哈哈的学生小小的放松45分钟。
踏着上课铃赶进教室坐好,陶然把一袋子零食塞进书桌抽屉里,抽出根冰棍儿扭脸躲着历史老师开啃。巧克力的甜蜜在口中融化,她开心地眯了眯眼。
陶然的座位能看到教室前门的玻璃窗,一般她都会留个心眼用余光看一眼有没有年级组长在外面巡视。
今天太放松了,最爱的夏天,下午的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洒在教室里,明亮而不刺眼,空调的温度刚刚好,凉风吹过来,配着嘴里的雪糕简直不能更惬意,天时地利,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历史课。听着瘦小但幽默的老师在台上讲古代中国,陶然一时间觉得高二的新生活还是很美妙的。
不知道什幺时候教室里的同学都挺直了背坐好,有的甚至拿起笔开始有模有样的记笔记。
还在神游的陶然被同桌用笔戳了戳胳膊,察觉气氛不对,被“训练”得异常敏锐的她迅速低头把身子躲在面前高高的书摞下面!先把雪糕藏在视线死角,这才扭头用眼神询问死党怎幺回事。
同桌赵萌萌目不斜视专心看着黑板,手上认真写着什幺,一副好好记笔记的样子,刷刷几笔写完的却是张纸条。移过来陶然一看:“前门有人,看见你了。”
陶然两眼一黑,赶紧低头把最后一口雪糕吞下去毁灭罪证。一边捧着书一边借着擡头看黑板用余光扫了眼前门的情况,玻璃窗那里已经没人了。
“啊……萌萌!萌!萌!你就要失去我了!我被老师抓住了,明天我就要被扣分退学回家反省了!呜呜呜”陶然捉住同桌的手拼命晃动,脸上带着宽面条泪,声情并茂地做处分前的告别。
八中一向以严厉着称,在校生不允许带手机,不允许谈恋爱,不允许在教学时间吃零食开小差,校规万千条,被捉住就要扣班级考评分数,直接影响班主任的考核,严重的还要回家反省。
“不至于啊,然然。现在晚自习都要最后一节了,还没有广播通报你,说明你没被捉到啊。”
“可是门口明明有人,呜……”
“有人万一是学生家长呢对吧!你想想,上周被年级主任抓住的都是当天立刻通报的,你安啦,没事儿。”
陶然想了想很有道理,他们班是刚刚升到高二例行分班重组后的新班,班主任一直没在学校,开学的这两周都是主任的重点关照对象。没有把她叫出去训,说明看见她的还真可能不是年级主任。陶然把心放回了肚里,摸出一包薯片,趁上课铃刚响,飞快塞进了嘴里。
星期一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惯例都安排班会,他们班建成后的两次都没有开。
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西装裤,领扣松着两颗,袖子挽起来露着结实的手臂,身材并不瘦,高个子,头发不是常见的男老师的平头,陶然一眼看过去,觉得这人很像一名电影演员——艾伦•里克曼。
男人站到讲台中间,一只手扶着讲桌边缘,擡头看着面前的几十个学生,开口做自我介绍:“同学们晚上好,我叫孟从章,36岁,数学老师,也是你们的班主任。”
陶然正新奇地看新班主任,胳膊又被赵萌萌碰了碰。
“萌萌怎幺了?”
陶然没挪开视线。
“然然……”
“嗯?”
“白天前门外面的…是他……”赵萌萌艰难地把话说完。
晴夜里仿佛惊雷炸起,陶然听完瞪大眼睛,腰身不禁挺直,投向孟从章的视线还来不及收回,就看见讲台上的班主任向陶然这看了过来。
他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