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女心悸步蹒跚(3)

5.

“咕呖呖”的低吟从祖慈身后的芦苇丛中传来,声音不大,但在宁静的清晨空气里清晰极了。祖慈轻轻的放开莉珩,把食指轻点在她唇间。“嘘”……他无声地说,像个少年一样轻快地笑着,一脸“有好东西给你看”的表情。

轻轻拨开眼前的芦苇,不远处是一片开阔的湖面。林莉珩屏住呼吸、探头去瞧,只见交接拐角处一个小小的浅塘藏在半屏芦苇里,成了一个既安静又温暖的角落,一对洁白无瑕的天鹅就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交颈而眠。

身后阳光慢慢显露,雪白的芦苇逐渐被镀成浅浅的黄,芦花的顶端细密如羽,折射着金光微微摇曳出愉悦的线条。惊喜像细密的烟花一样开放在林莉珩心里,她不记得自己什幺时候捂住了嘴,两个人就静静、静静地看着那对娴静的夫妻漂浮在这小小的港湾里。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天鹅从相拥到苏醒,从安静漂浮到悠闲浮潜,从咕呖呢喃到相互看顾着游进更广阔的湖里,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林莉珩忽然发现他们自己的身影也被身后初升的阳光拉长、投射到这半屏芦苇之上,两个影子叠在一起,似是相拥着一样。

“我明白宙斯为什幺要变成天鹅去引诱莉妲了”,莉珩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这日出时分的清香留在心里。她觉得祖慈在自己心里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不然为什幺这样的场景,她竟没怎幺觉得羞涩:“天鹅太美了,一生一世,一双一对,没有几个女孩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祖慈笑笑,帮莉珩紧了紧肩上的围巾,回身拉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他们面朝东方,金光万丈,又是另一种辉煌初始的美。看着莉珩眯着眼睛侧过脸去,祖慈笑笑,另一只手把遮阳帽扣在她的小脑袋上面。

“油画界有一个说法,叫‘无史不画’。其实《莉妲与天鹅》这个故事最早是公元前希腊和罗马神话里的小片段,即便是在《变形记》里也不占太大篇幅。过了一千五百多年,到文艺复兴时候才开始被各色画家大肆借鉴”,他也眯了眯眼睛,好像把阳光都装进了自己的瞳孔:“你搜到的那些小黄画,有好多就属于这个时期的。”

莉珩横了他一眼,搜的时候谁知道那些是小黄画了。

“后来几百年,这幅画也有不少版本,大多没有逃出文艺复兴时期的构架,主要的区别只是莉妲的情感——她是被迫的吗?还是半推半就的?她惊慌失措了吗?还是说,她也挺享受的”……莉珩觉得祖慈这语气真心不正经,她还觉得自己脸红了,所以她决定默默听着,不转过头去面对他眼睛里那点促狭的笑意。

不正经的那个人也表现地好像什幺都没发生一样,施施然继续说:“希腊罗马的神话特别经典,很大程度是因为特别没下限。什幺引诱啊、强迫啊、暴力啊、嫉妒啊、陷害啊,各种吧。反正人们的想法总是旋转上升的,总归是忘不了这幺些刺激的底本,所以等过了清教徒和维多利亚那几段禁欲时代以后,诗人们也盯上了《莉妲》这个故事,写了好多版本”。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车子前面。车门一关,外面的世界变成了巨幕电影,车内的空间才是真实。

“回家吧?”虽然用了问句,但祖慈已经发动了车子:“回去刚好跑步了”。

“诗人们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啊”,林莉珩不仅不系安全带,连车门也又打开了:“讲完再回去好啦。”

“上车再讲吧,秋天露水凉”,他也松开安全带,下车去关好莉珩这边的车门,又走回来重新绑好她和自己:“明天还要飞长途”。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记得”,林莉珩又小小声嘟哝了一句,把遮阳帽摘下来卷好。

祖慈笑笑发动了车子,像没发现自己眼里有一捧星光。

6.

“祖叔叔”,莉珩调整一下坐姿,摸了摸身上围着的披肩:“这是我妈妈的围巾吧?”

“嗯”。

“我觉得我妈就是被我爸引诱的”。她语气平静,但冷冷的:“我爸还打她。”

“她一直以为你都不知道”,他快速看了她一眼,“那时候你才多小。”

“我小时候不太清楚,后来学校老师议论她的时候我听到了”,她直直看着窗外掠过的公路、湖水和低矮的灌木:“我就趁没人把抹布水拧她们杯子里了。”

他哑然失笑:“可以啊林莉珩,不声不响的,坏事没少干。”

“是她们刻薄”,她把身上的披肩又围紧了一点:“我妈她死心眼,受了委屈只会自己憋着。”

“思思是总想不开,劝她也没用”,他看着前方的路,眼前却又出现了她那对小小的,弓一样完美的脚背:“所以你要对自己好,活的皮实点。”

“我才不要像她一样”,车里好暖,还有一点烟草香水的味道,刺得她鼻子酸酸的。祖慈说的对,秋天露水重,怕别是着凉了:“我得活得痛快点。”

他轻轻笑出来,豪言壮语,鼻尖却已经红了。

回家的路要一直向西,太阳从身后升起,影子就投在眼前,车似乎始终行驶在一片深渊的边缘。

“她一直知道你喜欢我吗?”,林莉珩把自己包在围巾里没擡头:“你没骗过她?”

她不敢擡头,也不确定他听到了没有,空气凝固了好久,久到她都有点后悔了,车子才慢慢地停下来。

“没有”,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干涩,也有点窘,还有点惊讶:“我们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一起生活,让你快乐,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勉强你。”

“所以”,她闷闷的,只觉得酸楚从里面把心戳碎:“她放弃理想从学校辞职,都是为了我。”

祖慈握住了林莉珩的手:“莉珩,保护你才是思思最大的理想,她从来没放弃过”

从很多年前他就想这幺做了,但很多东西让他克制住了他自己——从第一眼他就喜欢她,想常常看到她、想护着她、想拥有她。但事实是,她对他来说实在太小了,他再怎幺喜欢她,也从来不曾真的把她当成是一个势均力敌,既可以随意表达,也可以并肩同行的女性。

但她也一直在长大。如果一直误解母亲,只会阻碍她以后的人生。

“思思离开你爸爸、离开学校,都是因为怕让你受到伤害,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觉得是全然的牺牲。但她不对你解释,让你从小就误会和害怕,这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让她清清楚楚地感触到那里的心跳。她擡起头来泪眼朦胧,还在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

“你要是能理解她、原谅她、爱她,就更应该保护好自己,独立起来,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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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太难了,写了删删了写还有一整节都去掉了

不太满意,不过以后再捉虫吧

下章开始就吃肉吧

*油画界那个“说法”,是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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