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十八岁成人礼当天,季钒为她举办了生日宴。
落英早在前几个月就入住季钒家中,季钒为此置办了一套双层独立公寓,家居俱全,装饰成这个世界的“落英”喜爱的欧式简约风,大气不失豪派。
原本家里有两个卧房,一个书房,可惜另一个卧室很少派上用场,落英从搬进来那天起,睡的都是主卧房,季钒甚至在房间里放了一张两个人都可以上去滚动的双人床,落英不得不感慨其司马昭之心。
落英再次回到梦境,却和上次不大一样了。
很早前她就注意到梦里时间和现实不一致,她真实度过几日几夜,而现实却只是一梦到天明罢了。
而每次,她都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一般灵魂会与身体同步,但只要情绪过于激动,就会被身体排斥出外,而梦境里的落英则有自己的意识,经常两人一模一样的脸,却会做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举动。
和平凡的落英不同,这个落英,自小天之骄女,哪怕虎落平阳,也有护花使者将她呵护如珍宝,看似弱不禁风,换上一件白色典雅的抹胸式长裙,简单地将如瀑黑发披散在肩头,画上轻薄精致的妆容,踏进聚会的舞池中央,照样优雅自如地和一袭与之配对的白色西装的季钒配合无间,像高傲的白天鹅,在众人面前闪耀亮眼,仿佛之前的跌落谷底只是错觉。
这次生日会她足够扬眉吐气,而这一切,恐怕都要多谢她对面的男人。
一曲毕,季钒微微欠身,绅士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眼底含笑,“小英今天好美,我都忍不住想把你藏起来了。”
落英皮笑肉不笑:“季大哥,你又开玩笑,今天我可是主角。”却是略带娇嗔的口吻。
季钒但笑不语,只是握紧了她的纤手,将人引到无人角落。
落英低头害羞状,却被男人双臂圈在怀里,轻柔蜜语地叫着“宝贝”一边擡起她下巴不容抗拒的吻了上来。
落英看着自己眼前季钒那张放大了的俊脸,不知道是谁的心跳,蓦然像有人在使劲敲打,她自己都害怕那阵鼓动大声到被他听见。
她像被什幺东西捏住了喉鼻,小脸涨的通红,呼吸困难,心率加速,感觉比高中时候跑马拉松后的肾上激素更加迸发。
季钒闭上了眼,浓黑的睫毛轻轻扫过她的眼睑下方,微微发痒,随后,她感觉有什幺东西闯进了她的口中,缠住她的舌尖,细吮舔弄,直到她的舌根发麻,被放开,又被舔着上颚,甚至暗示意味地深入喉咙,不顾她的推拒,温热大手在身体的曲线上暧昧游走。
胶着的嘴唇终于分开,他的唇舌来到雪白的脖颈,贪婪汲取着女孩专属的气息,克制自己不在恋人娇嫩的肌肤上留下显眼的痕迹。
神色莫测地松开手,不出意料地看到女孩恼羞成怒的神情,任她抱怨,只是手指抚上她微肿的双唇,嘴角上扬,有种在所有人面前落下烙印的快意。
落英不知道他笑什幺,只能用发脾气来掩饰自己的心乱。
对自己催眠一百遍,这是假的,真的季钒怎幺可能会这幺对她!
“小英怎幺还是那幺怕羞?”男人好笑地看着她,眼里有浓浓的宠溺和一丝调笑。
“明明是你过分,等下我怎幺见人啊。”落英偏过头,不悦地躲过他的手。
“你不愿意见他们的话,聚会提前结束也无所谓。”
这个季钒向来无条件纵容她,即使聚会才刚开场不到一小时。
不禁感慨前一世的自己有够幸福,含着金汤勺出生,嫁了个有钱又无条件宠自己的男人,一世无忧无愁,反观她,大概在这一世花光了好运气吧。
“不用,还是继续吧,我还没玩够呢。”
这时落英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行动轻松了很多,原本她只有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才能做出一些自然反应,现在却言语自如,之前被束缚的感觉此刻消失不见了。
她愣了愣,回过神来,想起之前那个半仙给的石头,她睡前似乎放在了枕头上。
有助于掌控梦境…是这个意思?
但,她毕竟不是“她”,如果举止出入过大,这个世界的季钒会不会发现?
如果旁观还好,若是她亲自上阵,必定错漏百出,季钒平时对着她总是笑眯眯像没有脾气,但她总感觉,军商二代的他,这座城市说一不二的龙头企业的继承人,不该只有这一面,难保他不会发现,采取什幺手段对她这个占据了“落英”身体的外来客。
这一点,从刚才不断有报纸上眼熟的人物上前与季钒攀谈,还若有似无地携带样貌靓丽的女伴可以看出,他有手腕,而且意图巴结的人不在少数。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第一个算错的就是,这个季钒根本看都没看那些暗送秋波的女人,落英不在场的时候,他冷淡得近乎不近人情。
只有在落英面前,他的世界才是生动活色的,他才变成了那个温软笑容的普通青年。
想到这里,落英已经信了那个大师的话了。
毕竟,她无法忽视眼前的男人,他的真实,和他和煦又炽烈的爱意。
他已经高大沉稳,处世成熟张弛有度,懂得如何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并且让她获得足够的快乐。
他不是她所认知的那个季钒,而他心爱的女孩,也不复存在了。
落英随他回到大厅,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这对俊男美女身上,落英尽量维持正常,却分分钟如芒在背。
季钒察觉到她手心已经出了汗,似乎注意到她的紧张,于是搂住她的腰,附在她耳边道:“别怕,我在。”
“……嗯。”落英的手被放开,但仍不自在地屈起,搅在一起。
“怎幺了?”季钒问,她摇摇头,闭上嘴,少说少错。
季钒没再多问,只是带着她和一些来客互相认识,各色男女暗自打量这一对经典的王子和灰姑娘,各有所见,落英能感受到嫉妒或不屑的眼光向自己刺来,但他们面上却是盈满了笑意,仿佛和她相识已久,热情过了度。
就在落英不知如何应对这些人的同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个胡子渣拉的男人撞开人群,直冲落英的方向而来,在客人的惊呼中,季钒神色一冷,一个手势,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几个黑衣大汉已经将来人制服在地。
“小英,小英是我,我是你哥啊!”男人形容憔悴,蓬头垢面,实在和如今的落英大相径庭,对比鲜明,旁观的人们看她的神态都变得微妙起来。
落英……抱歉,她完全没认出这个便宜哥哥来。
但为了不出差错,落英还是浮夸的擡起手背捂住嘴,“不敢置信”地:“你是……哥哥?”
“小英,我是哥哥啊,你帮帮我,快帮帮我!”在地上扭动,却被死死按住的落言秉一声声急切至极,落英不禁看向一旁的季钒,希望他叫人放开他。
但季钒却摇头,将女孩护在身后,冷冷看着狼狈不堪的落言秉,自己昔日的好友,缓缓出声:“言秉,你把自己搞到这个境地,怎幺还有脸面出现在小英眼前?”
落英这才记起,那时落家财政赤字,落言秉身价一落千丈,又染上毒瘾,掏空了当时窘迫潦倒的落家最后一点积蓄,拿去买毒品,此后就再没回过家。
结果再一见,曾经的翩翩公子已经变得连街边乞丐都不如。
落言秉看见季钒,像是见了救星一般,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激动地哀求:“季钒,借我钱好不好,求你了,救救我,不然我要被砍死的!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季钒不语,落英却明白了,季钒接济过落言秉,而且很明显不止一次。
但他为什幺从来不说?
落英心里猛地一酸,她扯住男人衣角,刚想说什幺,落言秉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闹又笑起来:“小英,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帮我求求季钒!我发誓,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爸妈也会开心的,小英帮我啊!”
男人声嘶力竭,像是真正走投无路了,不管不顾地在夹持自己的亲妹,甚至不管这是不是对落英的一种羞辱。
落英皱着眉头,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季钒发现了,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让她从那干燥的大手中汲取到暖意。
“小英,别看了。”她听见季钒对她说。
男人被捂着嘴带了下去,落英颇有些不知所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感觉陌生又沉重,直到她被季钒拉着来到聚会正中央,她才从刚刚的失神中,回到众人看好戏般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
突如其来的闹剧结束,落英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但在她付诸行动之前,她已经退无可退地被揽着肩头,她身旁的男人一如既往地深情款款,后退一步,然后对着她单膝跪下来,竟不知哪里取出一个精美红绒盒子,在众目睽睽下,亮出那枚几乎是女人都无法抗拒的钻戒,毫无预兆地公布了他的求婚。
“这是我自己准备的小节目,有些唐突了,可我只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你能成全我的美梦吗?“男人少见羞涩地问她。
人们纷纷被这个重磅消息炸开了锅,而落英却已经懵了。
她居然被求婚了。
在这个她已经一无所有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