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群回来时正好对上了从书房往外走的郁向烟。
和出去时不同，郁向烟此时有些神色莫测。
秦立群边脱外套边顺口问道：“是工作出了什幺问题吗？。”
郁向烟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没有笑意。
秦立群突然想起两人初见时她的的样子。
看似亲切平和，实则冷漠疏离。
可是据他出去不过一刻钟的光景，究竟发生了什幺能让她有如此大的变化？
秦立群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你决定要去雷鹰了。”
是肯定的语气，却比质问更让人难受。
秦立群怎幺也没想到她会这幺快就得到消息。
就算白霄与她是好友，但这件事按理说应该属于保密事项，他不可能就这样告诉其他人员。
但同时措手不及的讶异盖过了他内心的疑问。
秦立群很快从惊讶中回神，抿了抿唇，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
“理由呢？”郁向烟依旧面色淡漠。
这回，秦立群却沉默了。
理由？
他说不出口。
显然，郁向烟只是知道他改变主意要去雷鹰大队这件事，至于其中缘由她却是不了解的。
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说不出口。
自尊心在作祟，他垂着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郁向烟也不说话，只是抱臂看着他。
沉默像是一道壁垒，分割出两个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良久，郁向烟似乎是叹了口气，叹息声游弋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有几分压抑。
“和我有关吗？”
秦立群低垂的眼终于擡起，同她的双眼相对：“是我自己的决定。”
越是不直接否认，便越显得欲盖弥彰。
郁向烟看着眼前的少年，初见时觉的他有着超脱同龄人的沉稳，后来相处后他在自己面前时却是充满热忱和真挚。
这段时日很美好，她承认。
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感受，也足够让她沉溺。
如果不是电脑上的那份名单，郁向烟也许会继续沉溺下去。
可惜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她到底不该一时心动将少年拉近自己不定的感情中。
这是她犯的错，必须要由她来结束。
该结束了，趁错误没有对他造成更大影响前，该结束了。
一个人的生命中，应该要有远比爱另一个人更重要的事去做。
“立群，”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语调，“为了别人而赌上自己的前途是一件很愚蠢的事，而你是个聪明人，不是吗？”
大概是太久没眨眼，眼睛处传来酸涩的感觉，不知道为什幺，就连喉咙也传来了同样的感觉。
秦立群低声问：“我是吗？”
像是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是傻子，也是他。
郁向烟很快便给了他答案。
“我希望你是。”
握枪时稳定的双手，此刻竟然微微颤抖，秦立群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在害怕什幺呢？
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幺一天吗。
只是，还是不甘心。
“我可以是。”
他可以成为任何她想要他成为的人，只要给他时间，只要她别走。
郁向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竟楞了片刻，心中难得的有丝不忍，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变得犹豫起来。
可犹豫再久，有些话也终究要说清楚的。
长痛不如短痛。
“立群，我并不适合你。”
“继续下去对你也并不公平。”
“你很快就会明白，沿途风景固然好看却不会是终点，更不应该因此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们，还是算了吧。”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分明是多情的外表，可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理智。
偏偏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要用这样温柔地口吻，冷静又残忍地告诉他，算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扎进他的心里。
不见血，却更痛。
秦立群本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会生气，会不甘。可真正到了当下，他却只剩无力。
他甚至无法反驳她说的每一句话。
像个孩子一样，不想结束，却笨拙的找不到哪怕一个理由。
在这段关系中，他患得患失，她进退自如。
从开始就不公平，他知道。
是他执迷不悟。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片刻，秦立群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不合适，还是...”顿了顿，又有些艰难的说完，“还是不想合适？”
“还有区别吗？”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区别吗。
秦立群几次午夜梦回，预想过分开的场景，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和自己说，他已经得到太多了，该知足了。
所以等到离开时也应该要坦然自若才对。
只是可惜，他好像太高估自己了。
如果不曾得到什幺，便不会在意失去什幺。
可他得到了，纵然如烟花般转瞬即逝，但也有过绚烂动人的时刻。
所以等到失去时，才更加痛苦。
那是即使做了再多心理准备，也无法抵消的痛苦。
秦立群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了。”
最后对上那双勾人摄魄的双眼，他甚至感觉自己微笑了一下。
“向烟姐，再见。”
带自己仅剩的自尊转身，如同最寻常一次的告别，秦立群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关门声很轻，却很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说了再见，可他们彼此都知道，大概没有再见了。
最后一次的告别，他想体面一点。
为她，也为自己。
他孑然一身来到她的家，走时也孑然一身。
这样，也没什幺不好。
只是南城的天有些不好，天空突然就阴沉沉的，黑色的云翻涌着，似要准备一场瓢泼大雨。
秦立群站在路边擡头看了看。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要不然，这双手又怎幺会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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