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寒从监牢出来没走几步,赵将军神色凝重朝她过来,递给她最新情报,林暮寒看完紧紧攥住纸条,“镇南王战死沙场的事情先不要告诉霍将军,他需要好好休息。你速带一队人和我去剑阁。”
林暮寒以为攻入蜀郡是他们行军的终点,没想到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镇南王居然战死沙场,公孙遥手下的将军白冉退守剑阁。
他们出发时已是傍晚,夜里山路不好走,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在黎明前到剑阁。在异族人的威胁下,内战的敌意弱化。
拓金刚刚南下时,白冉听公孙遥的命令主和,想和镇南王暂时停战,一起对抗拓金人。但是公孙逸和镇南王都不同意,他们在汉州打了半个月,折掉不少士兵,也耗用不少粮草。后来拓金人越过太行山攻来,最先应战的是镇南王。镇南王最怕的就是被拓金人和白冉两面夹击,但是他没料到,在自己节节败退的情况时,是白冉带人杀出来,救了自己。
但是拓金人骁勇,白冉和镇南王本来连战数日,士兵们精疲力竭,最后汉州还是失守了。镇南王掩护白冉撤离,战死沙场,白冉带着三千多人刚退守剑阁,本想向景王求援,却听到景王被已败被囚的消息。
“白将军,不论我们之前的立场有何不同,不过我们现在要共同对抗拓金人。你在汉州连战数日,并不适合在剑阁指挥,你们回蜀郡休息整顿。”林暮寒说。
白冉听了,立刻警觉起来,“林帅,你这是不动声色的夺权!这剑阁可是蜀地的主要防守地,一旦此地交给你,王爷就再无回旋余地。”
“你认为他现在还有吗?”林暮寒反问他说。
“我只是想让你保存战斗力而已。就算剑阁再重要,你只占着它,又有什幺作用?景王已败,这是事实。你现在交出剑阁,我还能向皇上求情,让他饶你一命。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对抗拓金人。”
“拓金大概有多少人?”赵貅问。
“大概十万人。”白冉答。
“十万人?”林暮寒手中只有一万人多点,就算是加上白冉的三千人,也才一万五千人,这拓金十万人,要如何应对?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阁,真的有阻挡十万人的威力?
“从北面通向剑阁的石路很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并排过两个人,那些大型的辎重,根本运不上剑阁,不能进行大规模攻击。如果我们部署得当,我们应该能据剑阁这个要塞守住蜀中。只是……”白冉说到这里眉头深蹙。
“只是什幺?”赵貅问。
“从汉中到蜀郡还有一条路,阴平道。”
“阴平道奇险,拓金人应该不会选择那里。”赵貅说。
“阴平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林暮寒想自己世界发展历史,攻入蜀郡不是通过水路就是通过阴平道。
“赵将军,你回蜀郡,和高将军带一万人去阴平道。让方将军带着三千人来剑阁。”林暮寒道。
当天林暮寒就给皇帝写信,让他发兵增援。
在赵貅和高不远驻军阴平道第二天,拓金人就发起猛烈攻击。他们在阴平道和拓金人血战两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优势,以少敌多,暂时抑制住了拓金人的攻击。霍思良因重伤在身,留守蜀郡,调遣粮草。
林暮寒经常收到阴平道的战报,拓金人猛攻阴平道,高不远和赵貅顽强御敌,伤亡惨重,于是把几乎所有剑阁精壮调入阴平道。
白子湜忧心忡忡想,没准敌人就是声东击西,攻打剑阁为主,但他开不了口,因为自从他和林暮寒到剑阁这半个月以来,一个拓金人影也没有。
林暮寒这半个月以来,神经绷得很紧,她给皇上写的增援信迟迟未收到回复。
后半夜,林暮寒在指挥室手拄着下巴昏昏欲睡时,听到嗖的一声信号箭。她立刻清醒,跑到城墙上瞭望,朦胧月色笼罩大地,通往剑阁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拓金人。
拓金人嘶吼着往剑阁攻来,林暮寒摆手示意,一个直径将近两米的圆形巨石已经蓄势待发,巨石分毫不差的抛在山路上。轰的一声,它落地处的山路石板被砸的粉碎,和它一起碎掉的是青石板上的拓金士兵,被巨石压上的人瞬时脑浆与血水迸裂出来,碾成肉泥。
林暮寒不觉得残忍,反而觉得这幺大面积的杀伤敌人,是一件酣畅淋漓的事情。巨石顺着给他预设的轨道一路滚下,哄哄作响,并且伴随着血肉和骨头被碾压的咔咔声,山谷瞬间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让人闻了精神为之一振。
那些未被巨石碾死的幸存者继续攻着剑阁,山路上又有了密密麻麻的拓金人,他们踩着自己族人的血肉依然往前冲着。
巨石虽然杀伤力惊人,但是数量是有限的。剑阁里存了三个,她用了一个,是为了给敌人下马威,同时增加自己军队士气,如果连续使用,这种效果就减弱。
林暮寒让埋伏在两边山谷的方将军攻击他们,左将军的落石虽然没有巨石大,但是依然能砸中敌人要害部位至死。
拓金人第三波攻击在看到第二波人示弱后就冲上来,完全不怕死的气势。
林暮寒没有派一个人下剑阁与他们正面交手,选择放箭等这些攻击武器对付他们。
当拓金人连续攻击的第十天,她记不清是第多少次击退他们。每个守城将士的脸上都出现黑眼圈,双目无神,尽显疲惫之意,军需不足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林暮寒原本白皙的脸因为半个月睡眠不足呈现出蜡黄,嘴唇已经干裂破皮,唇痕渗血。她一封接一封的写信请皇上支援,等来的都是杳无音信。
“报,林帅,我军的箭已经用完了。”
“削好的竹子呢?”
“林帅,现在削好的竹子也供应不上。”小士兵低声说。
“报,林帅,拓金人已经铺满山路,正朝着我们猛攻过来,我们还剩最后一块巨石,要不要放?”
“先让山谷两边的守军抵挡他们!”林暮寒说。
“可是守军们现在即没有石头也没有箭了?”
林暮寒咬着唇,眉头紧蹙的站起身,去制箭的士兵那里。
杀不完的拓金人一次又一次的涌来,原本的箭早就供不应求,林暮寒只好派一队手艺还可以的士兵用竹子做箭。
这里的主事军匠是个六甲的老爷子,他十指鲜红的血在布满黑茧的手上肆意滴流。每削一下,就疼的浑身一抽。他抿着嘴,皱着眉,黄铜色的脸上画着昏花的汗印。他额头汗水还来不及擦已经落下,汗水沿着他干皱的脖颈而下,落入他挂在脖子上早已湿透的黑灰色毛巾。他看林暮寒来后赶忙放下削竹子的刀跪下说,“林帅。”
林暮寒见他旁边的黑黄色的水壶上布满血色的手印,一个压着一个的手印到最后血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