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翎将回南京述职事宜禀过指挥使,商讨启程时日。指挥使念她母亲年迈,又逢年关将近,便选在年后开春再启程。
倪翎与柳七看着堆在桌上的特产俱泛起难色,一时片刻走不得,怕这些特产要全部坏掉。柳七双手叉腰,双眼转动间已做了决定,“倪翎,这些药材你拿去送给伯母,这些个吃食零用就留在这里,我总有办法处理掉,嗯,相信我。”
倪翎擡手刮她鼻梁,“也不怕长肉。”
柳七脸上烫了一下,又自觉肩伤已愈,伸手朝倪翎一掌拍去。力道当然不重,掌风堪堪撩起自己耳边散着的鬓发。倪翎速度极快,擡手握住她纤细手腕便叫她使不上力气,“还是悠着些,待你痊愈,再来讨债不迟。”
柳七抽回手,愤愤拎起一袋纸包干果堆在倪翎怀中,推推搡搡将她赶出自己房中。
未等柳七亲自讨债,替她讨债的人便来了。翌日清晨,倪翎正在房中撰写公文,丫头着急似脚下生了火一般冲进来,“小姐,有人送了战帖来!那人肥头大耳的,站在门外不肯走,说要等您回复才走。”
倪翎手中小豪微顿,笔尖蓄起的墨滴被吸入纸张里,蕴成一个墨点,“拿来。”
丫头将信封送上,其上书着倪翎两字,丫头一脸担忧看着倪翎,倪翎忽觉好笑,“怎幺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拆开信封,却只有寥寥数字,“舍妹为君所伤,今孤身一人,愿与大人未时于城外三里讨教。”落款印着柳玉二字,想来是柳七的五哥。
“小姐向来稳妥,何来的战帖呢?”丫头垫着脚想多看一眼信中字,倪翎索性将信递给她。
倪翎手指敲击桌面三两下,取了白纸书写,待墨迹干掉装在信封中递给丫头,“回他。”丫头还想要再问些什幺,却见倪翎低头继续撰写公文,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午饭时,倪翎只食了平时一半的量,丫头不免担心,“小姐你吃的这样少,该如何有力气打赢那人。”
“你约了人打架?”柳七反应快,忙放下筷子看向她。
“多嘴。”倪翎筷子夹起一根青菜,佯瞪丫头一眼,又若无其事解释,“同道切磋罢了。”
倪翎习武练剑多年,倪母倒不多担忧,“小心为上。”
柳七才不信她说的同道切磋。倪翎性子素来冷淡不爱招惹是非,又是一方镇抚使,谁会招惹官家。这样说来,定是自己那外来的五哥想替自己出头讨债。柳七气到跺脚,心中直怪五哥自作主张。
“我跟你一起去。”饭后倪翎换了身利落短装,柳七只能揪着倪翎的腰带,“不带我就不许你出门。”
左右是柳七的五哥,也不会伤到她。倪翎翻身上马后朝她伸手,柳七眼睛瞬时透着明亮,握住她的手借力上马,落在倪翎身前。
被拴在马厩的老白打了个响鼻,提醒二人大可不必挤在一匹马上,这边还有一匹。哪想柳七回过头去安抚它,“乖乖等我回来。”
倪翎攥紧缰绳,腿上略施力夹住马肚,策马朝城门驰去。
午后阳光和煦,又是刚刚饱食,柳七索性轻倚在倪翎怀中犯懒。“柳家轻功最为上乘,重修剑法,有一剑寒霜十四州之称。不过五哥向来喜文不喜武,只学了柳家剑法七成左右,”倪翎胸前柔软,柳七寻着舒服的位置蹭几下,“就算如此,也称得上高手,你若打不过他,及时认输便是了。”
倪翎微不可见摇摇头。柳七一颗小脑袋抵在她胸前,霎时将她所有思绪打乱,只觉得心脏跳的急促,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偏偏柳七还要左右蹭几下,将她逼出一身燥热。
直到城外,冬日里一片萧瑟,寒风在平地没有阻碍,夹着严寒直直钻进骨子里去。两人翻身下马,倪翎恐柳七受寒,将厚重外衣严严实实裹在她身上,只露出两颗葡萄似的眼睛。“北方天寒,我会速战速决。”
柳七对她的轻敌有些无奈,却也不知此时该偏袒谁,只好嘱咐她,“点到为止。”
柳五早早在城外候着,只是不曾想过北方天气竟如此恶劣,本是一身傲气迎风而立,实在冷极只好钻回马车中。车夫看到倪翎前来,激动禀告柳五,只盼着速战速决好尽快回去。
“倪大人可有佩剑前来?”柳五手中拿的一柄宝剑,远远搭一眼便知非寻常兵器。
“自然是有。”倪翎自马鞍一侧将佩剑解下来,略弯腰做个手势,“请。”
柳五不加赘言,褪去剑鞘将宝剑横在胸前,另一手双指犹如力道万钧,与剑锋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