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筵日后第二天,缁衣主教意外过世的消息传遍了王都。重要的宗教节日之后,紧跟着这位大人物的离世,使得大教堂成为了全民关注的核心。一时间,教堂往来人群不绝,众多教众都前来哀悼,教堂里外大小蜡烛汇成烛光之海,颇是壮观。
至于我,这几天倒是远远的躲开了教堂,把自己关在家里,门都不出。
那个下午,等我终于从疯狂中回过神来,只见路加满脸迷乱,软在我身下不能动弹。我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冷如骨髓,怀抱着惊天的羞耻从他身上跳起,胡乱抄起地上散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逃掉了。
后来数天,我沉浸在自责自厌当中不能自拔。数月的坚持与痛苦被一朝粉碎,再看起来,显得是那幺挫败可笑。我还是屈服了,懦弱的被打败了。我真成了个荡妇,又玷污了另一个无辜的男人。而这个人还是路加,高洁,虔诚又美丽的路加……我这罪恶之身污染了他,强迫了他,这种行径,与那个觊觎他的恶心主教又有什幺区别?
我以为我与路加是不会再见了。我没脸再见他,而他应该也会痛恨我趁人之危,在神圣之地对他做了极辱之事。他恐怕也永不想再见到我的。
于是,某天下午,当蕾蒂突然冲进起居室,没头没脑的禀告说路加请求觐见我时,我惊的茶杯都差点摔了。
蕾蒂站在我面前,貌似恭顺的垂着头,实则将我的慌乱尽收眼底——这几天来,从她的角度,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的事想瞒谁,都瞒不过蕾蒂。作为我的贴身女仆,她很快就猜到了那天我在外头做了什幺好事。她顿时欣喜若狂——要知道这几个月中,我的倔强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最可怕的是,她都不敢告诉我,葛黛瓦已经近乎黔驴技穷,快到了眼睁睁看我逐渐发疯的地步。在这生死关头,我忽然的“开窍”,这就是救了她们二人的性命啊!
大喜之余,蕾蒂很快竖立起了“把外头那个幸运儿抓回来给我做男宠”的美好理想。这些天里,她手下的鹰犬全撒出去,全城都被掘地三尺,没想到以她的地位和手段,居然什幺都没查到!
最讽刺的是,就在她满城找人的时侯,这个人一早就在她眼皮底下晃悠了。圣筵日之后的第三天,路加的信帖就送到我府上,请求来拜见我。
我是旧国公主,国王亲封的女爵,身份显赫,又腰缠万贯,想巴结我的人如过江之鲫。相比之下,路加虽然是龙枪骑士团的团长,但也只是骑士阶级,勉强能算末等贵族。我们的等级相差太悬殊,导致他的信笺连门房那关都没过。门房打量几眼来送信的扈从少年,衣着简陋,面染尘污,连样子都懒得装,直接将信丢掉了。
路加倒是厚脸皮,第二日仍然派扈从来送信求见,且多了一句话,说我一定会见他的。
门房依然嗤之以鼻。只是路加自此契而不舍,日日派人送信前来求见。数日过去,门房的求生欲总算冥冥而生,将此事禀告给蕾蒂。
蕾蒂听到了路加的传话,当场大怒,一脚把门房踹翻,抄起信笺就往我的房间跑。当看到我慌乱的样子时,蕾蒂算是笃定了,此时她脑中有一万句脏话呼啸而过——费尽力气在找的人,居然一直近在眼前,更过分的是,这人居然还是帝国骑士团的团长!
十年征战中功勋显赫的英雄,论起级别比她还高,这他妈的还怎幺绑!
她在我面前顺从的垂着头,心中却暗自埋怨着我的挑食,偏要捡她惹不起的人招惹。而我对她的幽怨一无所察,只顾着自己心乱如麻。
我真不想见路加。我身边的丑事已经太多,还牵扯到王室秘辛,我已经不能,也不想,再增添任何麻烦了。对路加,我一直在逃避,甚至还罪恶的想到,能否给他一大笔财物赔偿,从此就不用再有任何交集……
这想法刚一冒头,我就耻辱顿生,狠狠将其压制下去。怎幺,我对他的侮辱难道还不够吗?
不管他求见我是为了什幺,我既犯了罪,就必须去面对他,去承担责任。我深吸口气,同意了他的求见。蕾蒂表面不动声色的退出去,一出房门就立刻下令,让所有人全力去查路加,同时也没忘了派人去给路加回信。
一夜惴惴,第二天下午,路加到了。
整个下午,我都在起居室里等着,靠绣花安抚自己的慌张。听到仆人通传,我放下绷子,强迫自己从沙发上站起,还不安的整了整裙子。然后路加出现在门口,他对引路的仆人微点头致谢,迈步进来。他身后,仆人按照礼仪,将门关上了。
路加是负着骑士佩剑的。他手按剑柄,步伐坚定果决,穿过起居室向我走来。我明知道他不敢对我动刀兵,可见他面无表情,一身军人的冷肃,向我逼近,仿佛带着极大的压迫力。我本心中有愧,不觉便被压制住,脚后跟不觉后缩,差点被绊倒回沙发上。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出丑时,他已经到了我面前。突然的身子一矮,竟跪下了!
“我的主人!”他手压着佩剑单膝跪着,声音满含恭敬,垂头大声说。
我一下呆了,顿时不知所措,他没受到任何阻碍,流畅而坚定的说了下去:
“请原谅我,现在才找到你。”他言语似是双关:“现在我已经来到你身边,我发誓,从此以后,我的一切都属于给你。我所有战斗,都以你之名,我所行的一切善举,都是你的仁慈,我所经过的所有教堂,做的所有祈祷,都是因为你的福祉。我的主人,我将永远效忠于你,直至我流尽最后一滴血,吐出最后一丝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