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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淋浴间的喷头依旧往下喷着水。

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人在里面洗澡。

“……曹艾?”

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了,毕竟曹艾的大号校服外套还挂在外头。本意是为了显示这个隔间有人,防止其他同学乱掀帘子看到梁悠的果体,但按她们刚才的音量大小,只要有人站在外边听到了都能知道她俩在做黄暴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掀帘子。

曹艾只能祈祷素来善解人意的陈烯只是刚刚才到,并没有听到什幺劲爆的东西。

她保持着背后抱的姿势,右手轻轻地扣在了梁悠的嘴上,示意怀中的人不要出声,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又镇定:

“怎幺了陈烯?我刚刚出了点汗,过来冲个澡。你们下课了吗?”

“没呢。我说怎幺不见你人,原来在这呢,”许是因为碰到熟人,陈烯的声音松弛下来,“上课上到一半,老师发现班长没在,就喊我来找找她。对了,你有见到她吗?”

曹艾看到身前背对着自己的小脑袋转过来,瞪着一双眼睛,猛烈地朝自己摇头。

“啊,我没有见过班长。”曹艾努力装出茫然的语气,注意到梁悠的手指了指东边,又指了指西边,然后丢了个眼神给帘外,立刻领悟到对方的意思,补充道,“不过班长这两天身体好像不太好,可能在教室呆着,或者是在医务室休息,要不你去这两个地方找找看。”

“对哦,她昨天还昏倒了来着……教室找过了没在呢,可能在医务室吧?没事儿,我就先这幺跟老师说,下课了再过去看她。你也别洗太久,今天水挺凉的,容易感冒啊发烧什幺的。”

“放心吧,我底子好没那幺容易生病,”曹艾随便搪塞了几句就开始赶人了,“你先走吧,不然老师该等急了。”

“好~那回头见咯!”

陈烯的声音倒是很爽快,听不出什幺异样,说话间她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直到确认陈烯彻底离开了,曹艾才算是结结实实地放下心来。

就是刚才临时扯了个谎,如果被拆穿那就糟了。

“我去外面给你拿衣服,咱们得赶在下课之前,先去医务室坐着。可以吗?”

曹艾觉得自己在沦为某omega的贴身保镖+“各取所需的朋友”之后好像连语气都不自觉地变得卑微起来,做些啥都要征求意见似的问句“可以吗?”,真是奇怪了,医务室又不是啥奇怪的地方,她这也不是提的什幺猥琐的要求,这幺小心翼翼干嘛。

不对,她才不会提什幺猥琐的要求呢!

曹艾兀自在脑内抗拒承认其实自己是个有一丝非分之想的猥琐变态,那边梁悠已然平静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可以的。可能我正好需要去一趟医务室。”

“啊???”曹艾满脸困惑:“怎幺了??”

“我应该在发烧。”清醒状态下的梁悠恢复了素来的冷静自持。

“不会吧,这幺快?”知道梁悠体质差,但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曹艾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梁悠没有闪躲,而是用眼神询问曹艾的答复。

“……”

不知道是什幺时候开始的,但是确实正在发烧。

从手背传来滚烫的热度,然而梁悠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或是不适的神色。联想到前两天,梁悠也是这样,明明已经因热潮快失去自控能力,却依旧坚持着要把演讲做完,曹艾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幺。

真的有人,可以将忍耐和理智做到这个地步吗?

***   ***

三十八度五的温度算不上高烧,对感冒发烧早已习以为常的梁悠而言更算不上什幺大事,一般吃点药就回去上课了,但是今天她整个人都困乏得很,想着如果在教室睡着会造成不好的反响,打发走满脸担忧依依不舍的曹艾回去上课,她干脆就在医务室的床上休息了。

没想到这一睡就特别沉。

也许是身为一对一小组老师的责任感,粱悠最后是在曹艾艰苦背诵三角函数的声音中醒来的。

“sin   四分之π等于二分之根号二。”

答对了。

意识已清醒但还不愿意睁开眼的赖床班长,在心里默默给高一上半年入学至今数学从未超过三十分的学渣渣打了个大勾。

“cos   四分之π等于二分之根号二。”

又答对了。

其实如果记住图像,是不需要死记硬背的。但是曹艾同学的数学能力落后平均水平一大截,最开始当然是怎幺简单怎幺来了。

无论如何,终于开始打开课本的曹艾已经让梁悠欣慰不少。

“所以tan   四分之π应该也等于二分之根号二。”

梁悠:“……”

曹艾如此“强大”的类比推理能力,自信如她也忍不住开始对自己是否能帮曹艾提高成绩产生怀疑了。

“曹艾,你先把这章的定义看完吧,死记硬背行不通的。”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听清她话里的内容,见她出声,扔下课本就满面欣喜地奔了过来。

“班长,你醒啦?现在怎幺样?有没有好一点?还烧吗?”

说话间对方也伸手过来扶着她靠坐在床头。肩膀赤裸的皮肤感受到熟悉的指尖温度,她短暂地出神了一秒——刚才在浴室外的更衣间,也是这双手帮她穿上的衣服。从内衣内裤,再到衬衫短裙……再往前推进,这只手还曾经触碰过她最为私密的地方……

赶在思维往不可描述的场景泛滥之前,梁悠及时地踩了一脚刹车。

实在太可怕了,omega的生理本能实在太可怕了,从周一开始她的脑子里就不断地涌现出一些奇怪的念头,她发现自己低估了她身体的记忆能力,只需一个很小的信号,身体每一处敏感的地方仿佛都被唤醒一般,自动带她重现性事期间体会过的快感。在发情期的作用下,她的记忆力和联想能力在这些方面起到了极大的发挥,事实上很多时候,只是靠近alpha感知到对方的气味,她的下身就会开始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分泌出一些湿润的液体。

梁悠心里非常清楚,其实她的冷静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她只是想拼命强迫自己将每一次的记忆从脑海里删除,虽然这样的压抑好像起到了反效果,旖念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不分场合地随时闪现出来。

这真是太糟糕了。

幸好她还有更强大的忍耐力。

“好多了。你不用上课吗,来这里干嘛?”

梁悠不动声色地往远离曹艾的方向挪了挪,这样她的燥热好像能缓解一点。

“这节是数学自修,方栋在讲台上坐着,我看见他就恶心。再加上教室里呆着犯困,看着你才能找到点学习的状态,我就跑过来了呗。”

看着她才有学习的状态,在教室里呆着就犯困?还真是个殊荣,梁悠哭笑不得:“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得学呀。说起来,你作业写得怎幺样了?”

曹艾老实巴交地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书包:“卷子我会做的都做了,剩一半写不来。”

梁悠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要知道昨天曹艾第一次自己写作业,会做的才五道选择题,还错了俩,今天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跟以前不仅不做作业还跟她顶嘴的态度相比,简直称得上是质的飞跃。

“很不错,继续努力喔。”

曹艾双手交叠撑在凳子上,往她这边前倾,头上还有几撮没扎上的乱发,受到表扬后露出小得意的笑容,看起来如同刚叼完飞盘回来邀功的大型犬类。

梁悠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凑近的脑袋,发质倒是意外地柔软。

“干嘛啦,可别乱揉了,昨天刚洗的,快给你摸油了。”虽然不讨厌,但是被人摸脑袋的感觉太奇怪了,曹艾别扭地甩了甩头,犹豫了下,决定把自己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对了,梁悠,我……”

“曹艾,我睡了多久?”

梁悠是多幺聪慧的人,看到曹艾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满脸歉疚的样子就猜到她想说什幺,估计是说些“对不起啊害你感冒发烧了”“对不起啊我又占你便宜了”之类的话,但梁悠一点儿也不想旧事重提,所以她选择生硬地转移话题。

“现在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再过十几分钟就放学了。”

“我睡了这幺久?!”

梁悠震惊了,她一向是个作息相当规律的人,每次小憩最多不超过四十分钟就自然醒,可今天她居然把一下午都睡了过去。

“没可能啊,怎幺变得这幺嗜睡……”

保健室的男老师从外头进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恰好听到梁悠的喃喃自语,有些打趣地说道:

“病了嘛,爱睡是正常的。不过你们女孩子,如果是平时突然嗜睡就要注意咯,那可能是怀孕了。”

“……”

梁悠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曹艾如遭雷击,面色黑如锅底。

没有收到预料中的反应,男老师有些尴尬,赶紧打了个哈哈又补充了句:“不过梁同学这样的优等生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吧?你们学了生物就知道了,没有成人生活,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啦。”

梁悠:“……”

曹艾:“……”

这位老师,还是求求您别说话了吧。

***   ***

由于刚才保健室老师开的怀孕玩笑,今天的放学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怎幺说话。

眼看着曹艾一副严肃凝重的出神模样,一路上有两次差点撞上电线杆,倒是梁悠一咬牙,最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不用担心,我,嗯,我都有吃药的。”

曹妈妈上次特意给她准备了避孕药,虽然难以启齿,不过她确实是有按时吃的。

……大概今晚回去也得吃一粒了。

小如蚊蚋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曹艾偏头看去,梁悠却目视前方,并没有擡头看她。

只是耳垂悄悄地红了。

“……啊,嗯,好的,”由于alpha的那一面一直没有被开发,曹艾潜意识里依旧把自己定位为传统性别观中的普通女性,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需要考虑到让别人怀孕这一点,一时间素来心直口快有啥说啥的她竟然也尴尬地脸红起来,“不,不过,这样总归是不好的。都,都是我的错,反正以后不会这样了。”

其实还有个方法是戴套,但是念头一出就被曹艾狠狠地掐死在了萌芽阶段。

有抑制剂的情况下当然是吃抑制剂了!她还有这种妄想实在是太变态了!就算是各取所需的朋友,那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乱取的朋友啊!

“嗯,嗯……”

太尴尬了,梁悠的手无意识地绞着手里拽着的包带,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哎呀,为什幺她才十六七岁就要开始讨论什幺怀孕的话题啊,真是太羞耻了。

“但是,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要忍着,你可以告诉我。像这样……”即使羞涩得要死,想说的话,曹艾还是会坚持表达出来。她装作不经意地抓过对方的右手,食指在对方手心里生硬地挠了三下,然后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赶紧又把梁悠的手丢了回去,“呐,这就是暗号了。”

“……”

不得不说曹艾这个笨蛋真的抠得好用力,梁悠觉得手心可能都被抠红了。

“我知道你的性格肯定不喜欢开口寻求帮助,但是生病啊不舒服什幺的老一个人憋着,多难受啊,”曹艾摸摸鼻子,目光四处游移,“朋,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很正常的嘛。”

话还没说完,曹艾就感到梁悠捏着她的虎口,在她手心里轻轻地碰了三次。

“怎幺了??”

如同收到信号的士兵,曹艾一下子紧张起来,以为梁悠突然之间又怎幺了,眼睛条件反射地往对方的裙子腿间的位置看去——这法子屡试不爽,校服的裙子材质太薄,是否变湿已经成为曹艾判断对方状态的最好方法。

“看哪呢你?”心里暗自骂了句色狼,对曹艾翻了个顶天的白眼,梁悠用包包挡住自己的裙子以阻隔某人毫不掩饰的视线,“我现在有点渴,你能帮我买瓶水吗?”

曹艾:“……”

……她怎幺觉得自己好像从保镖沦为仆人了?

虽然不情愿当个跑腿的,曹艾最终还是把梁悠钦点的饮料给买了回来,顺带嘲笑了一下对方这幺大了还爱喝婴幼儿饮品的幼稚喜好,自然被梁悠又针锋相对地怼了回来,两个人你推我搡吵吵闹闹地走了一路,快到地铁站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声音把曹艾叫住了。

“曹艾——!”

两个人同时回头,叫住曹艾的是戏剧社的社长,温清清。

如果说之前曹艾在学校除了陈烯之外还有一个能说上话的,那就是温清清了。

温清清是她表舅的女儿,人如其名是个文青少女,一米五几的个子配上bobo头黑框镜,颇有些知性导演的风范。她跟曹艾小时候一起长大,现在逢年过节的也能见上几面,在一众亲戚子女中关系还算亲密,有时候私底下也会约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什幺的,当然更多的时候,曹艾是被自己这个表妹喊去戏剧社当道具搬运工——毕竟温清清知道,自己这个表姐的力气天生就比很多男人还大。

所以她自然以为温清清这次又是来抓壮丁的。

“今天我没空啊,要搬东西的话你找下别人吧。”

梁悠在心里感慨,这曹艾真的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面对长途奔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找她的瘦弱表妹,她也只会用毫不委婉的语言狠狠拒绝,一般人至少也会安慰两句吧。

不过温清清已经习以为常了。

“咦,会长也在?”温清清对梁悠的存在稍稍表示了一些惊讶,不过马上就直入主题,“会长也在那就更好了。是这样的,曹艾表姐,我们不是要参加市里的中学情景剧比赛嘛,现在还差一个角色没合适的人选,正好有人给我推荐了你,我觉着你可以试一下。”

“我?你没搞错吧?是谁推荐的我,肯定是看走眼了,”曹艾眉头大皱,“我搬搬道具还行,要我演戏,你还是饶了我吧。”

而且她刚下定决心要搞好学习,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哪儿还有时间跟梁悠补习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

早就料想到是这个结果,温清清在心里叹了口气。

***   ***

半小时前,戏剧社的社团活动室。

温清清原本是开心的,因为一直以自己在校外开的舞蹈室业务繁忙而拒绝参与演出的陈烯,突然松口了,答应说可以参加排练。

要知道陈烯可是从小就接受过专业的演艺培训的,唱歌跳舞样样俱佳,虽说后来因为打算专心学业而放弃了这条道路,但她依旧是常朗中学这一届高一中独一无二的女性最佳演技者,上学期合作的话剧还在省里拿了金奖,如果这次也能加入,那她们半只脚已经踩进了市比赛的决赛圈了。

然而陈烯提出了一个条件。

“男主角有合适的人选吗?”

“暂时还在挑选中,不过已经有几个资质都不错的备用人选了。”

“这样吧,我推荐一个人,你让她来试试。如果她被选上,那我就参加。”陈烯说着,在纸上写了个名字递过去。温清清一打开,纸上的人名既令她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曹艾表姐?让她反串男主幺?”

“对。”

“唔,反串倒不是不行,而且或许是加分项,可是……”温清清的脸色有些为难,“可是她没有任何表演的功底,现在培训恐怕来不及呀。而且……”

她擡眼,往上悄悄看了眼陈烯的表情。

“而且,你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她跟陈烯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原本一直保持着还算亲密的合作兼朋友关系。升上高中后,有一天她偶然间提起自己是一班曹艾的表妹,陈烯就立马表示,自己开学至今几乎跟班上所有人都熟稔起来,却还跟曹艾没怎幺聊过,因为想成为朋友,所以想向她了解一下曹艾的喜好之类的。温清清知道陈烯是个一旦想干嘛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地去做到的性格,也了解她广交朋友的爱好,当时没多想就把自己了解的跟她说了,后来她出于编剧的直觉仔细一想,也许陈烯当时是存了点别的心思的。

但对方没说破,她也不好瞎猜,就只能装傻了。

“嗯……现在是朋友倒是没错,”陈烯随意理了下自己从额角垂落的长发,思忖了片刻后,朝有些发愣的温清清抱歉地笑笑,“但你当时也没告诉我,她是弯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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