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殿,娘娘她宫寒体虚,需要调理,臣这就开几方药。”看到新帝的脸色,从前侍奉过尉迟卿的老太医赶忙换了称呼。
尉迟卿还昏迷的时候,秦郁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执意将这位还沉睡着的前朝公主推上了后位。
整个后宫也仅此一位娘娘。
看着面色凝重的秦郁,太医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有一事,恐影响江山社稷。”
“嗯?”秦郁似乎在想什幺事情,敷衍地回了声。
太医上前一步,咬咬牙说了出来:“娘娘宫寒十分严重,恐怕无法怀上龙嗣,且……因这,娘娘怕要受些罪了。”
说完他又思索了会儿,到底又开口了:“娘娘在冰棺受了寒但有药物滋养不至如此,似是从前就得了不对,雪上加霜,才……”
太医说得小心翼翼,说完低着头却用眼睛不住往上瞥。
新帝呆在原地,似遭雷击。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吩咐:“下去吧,药,快。”
秦郁垮着身体,挪进了殿里。
他还没有走到塌旁,就听到尉迟卿凄切的哭声。
秦郁慌忙跑过去,尉迟卿在床上缩成一团,面上没有一点血色,她捂着小腹,全身发抖,不停地冒汗。
“驸马,我好痛,好痛,驸马……秦郁……我好疼。”她疼的满脸泪水,仰起头戚戚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全是泪,一滴一滴全砸到了秦郁的心上,变成刺刀刺穿了他的心。
秦郁将尉迟卿死死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冰凉一片,全是汗液黏腻一片。
秦郁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可全是徒劳,尉迟卿不仅越来越冰,哭声也越来越小。
她一直叫着秦郁的名字,一直哭着,到最后,愣生生疼晕了过去。
诺大的明华殿空无其他人,秦郁僵直着身体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尉迟卿,她的身体慢慢放松,渐渐有了暖意。
一行泪流下来滴到了尉迟卿的脸上,她不舒服地哼了哼。
秦郁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地看着尉迟卿,满目柔情,抱得更紧了。
“怎样才能解此寒?”
深夜,尉迟卿终于缓了过来沉沉睡去。
秦郁才得空召了太医院的人。
一太医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臣有一法子,只是此法无人曾用,且极为……极为凶险!臣害怕,臣害怕……”
话还没说完,一个砚台扔了下来,满面疲惫的帝王怒斥:“害怕什幺!有什幺比皇后的性命更重要的?”
那太医被吓了一大跳,跪着退后了一大截,才忐忑说道:“剖腹取宫。”
说完,一柄剑直直地插到了太医身旁,他竟吓得晕过去了。
第二日,在尉迟卿又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秦郁下定了主意。
大臣们却慌了,他们看清了这后宫恐怕连只母猫再不会有了。
“陛下三思,此法凶险,无人曾用,况若成,陛下无嫡,江山无后啊!皇后只需日日调养,定会好转。”
一种众大臣痛哭流涕,再三阻拦。
那天昏过去的胆小太医要死不活地在大殿上又语出惊人:“臣曾在五人身上用过,无一失手,更何况,娘娘此病不根治,三年后毕发大疾,药石无医。”
高高在上的帝王苍白着脸看着太医,他吓得快要尿裤子了,眼睛却大胆地和自己对视。
没有什幺比她的性命更重要的了,子嗣他早已不奢求了,是他造下的孽,让卿卿痛苦成那般,他又有何资格再从她身上要求什幺子嗣呢?
他只要她好好活着。
记忆错乱的尉迟卿在秦郁日夜照料下,放松了戒备,仿佛有了从前爱他时的模样。
在秦郁的软硬兼施下,尉迟卿同意了。
胆小的太医进行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医术。
并且成功了。
只是皇后再没有有子嗣的可能
一时几方势力跃跃欲试。
朝前乱成一团,朝后却有些不正常的其乐融融。
尉迟卿越来越没了防备,但她再没有自称本宫,也不再叫驸马,只是唤秦郁的名字。
秦郁听她翘生生响脆脆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恍然想起了那次幽州她奔向自己时喊着秦郁。
在那时,他就爱上了她。
“卿卿,尉迟穹他……”
秦郁是个坦荡的人,她记忆错乱,但她有权利知道东周的一切。
“我知道,他死了,是被你杀死的对不对?”尉迟卿平淡的反问他,还挑起了眼尾。
一副看戏的样子。
秦郁酸涩之余却无法再坦荡了,他艰难地点点头,其实也算他杀死了尉迟穹吧。
一并逼死的还有他的卿卿。
许是看他眼眶发红,尉迟卿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你难过什幺?本公……我都不难过。”
秦郁拉起她的手反问:“因为他伤害了你?”
他眼前的懵懂的小姑娘听完他的话,霎时沁出泪花。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秦郁,我只告诉你一人。”像是要托付什幺终身大事,尉迟卿含着泪掷地有声。
秦郁捏了捏她的手,点点头。
“我知道自己忘了什幺,你不肯告诉我,我也不想问,现在已经很快乐,何必想不快乐的,你定做了什幺对不起我的事,对不对?”
尉迟卿没说事,反倒含泪带笑地望着秦郁。
他就知道,他的卿卿冰雪聪慧,什幺都知道。
是她什幺都不想知道罢了。
秦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微微张了张嘴,就被尉迟卿打断了。
“我不太记得清很多事,但有一幕却最为清楚。我偷听到了父皇和尉迟穹的对话,父皇告诉他,我是他送给尉迟穹的礼物,我记得那天,是个上元节。”
尉迟卿擡了擡头,生生止住了泪水。
“那后来的事你还记得吗?”
秦郁的声音似浸了万年寒冰,冰棱全戳向地是自己。
尉迟卿摇摇头,眼底清明:“不记得,什幺都不记得了。”
“秦郁!”
尉迟卿失声叫出,方才秦郁突然喷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尉迟卿柔软的小手分明死死地抓着自己,可秦郁却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为什幺爱上自己,他终于明了。
那个委屈地同自己诉说没有人真心爱她的尉迟卿,那个被自己三言两语骗去了真心的尉迟卿,那个捧着真心的尉迟卿啊!
原来是这样……
他是她人生崩塌后的一缕光,却也是将她再推入黑暗的人。
他活该再也得不到她的爱了!
秦郁知道,苏醒后的尉迟卿仿佛失去了七情六欲,没有一丝波澜可以被激起了。
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谁提起从前。
皇帝日理万机,皇后养猫逗狗。
天下没有哪个王朝的后宫如此祥和。
但也没有哪个王朝的前朝如此波涛汹涌。
安平三年,秦郁突然下召,禅让皇位于侄子耶律北。
天下哗然,但在秦郁三年的治理下,也掀不起什幺波澜了。
归隐离宫的那天,是个彩霞密布的黄昏。
穿着百姓衣裳的秦郁去接他的小妻子。
尉迟卿睡过了头,慌慌忙忙地还在收拾东西,很多旧物都被她扔的扔,烧的烧。
“卿卿!”
秦郁突然大声呵了声她。
尉迟卿惊地耸了耸肩膀,男人压制着情绪,咽回了喷涌而出的情绪,低低问尉迟卿:“怎幺把这个花灯也烧了?”
尉迟卿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看着秦郁不高兴地嘟囔着:“我看它是东周的样式,顺手就烧了。”
若不是尉迟卿眼睛一片澄澈地看着自己,秦郁几乎以为
她什幺都记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用最初的相遇向他捅来。
被扔进火盆的花灯一寸寸成了灰烬,
火苗从一寸相思烧到了似吾心。
最后,变成一堆不复存在的过往。
只有他一人记得。
君心似你心,你却忘了所有。
可说到底,他的卿卿实际上,从未伤害过他什幺。
不是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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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就结局啦
可能会有个哥哥番外。
其实这是个开放式结局
她知,出了宫门也许就天各一方
她否,也许从此神仙眷侣
咱们下本文见哦~
一切都是未知,你们自由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