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她|贰

微弱的女孩嗓音攫获了道格拉斯的一丝注意力。

他厌恶脚前的女孩,要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先后,他想他这一辈子绝对不会与任何人诞下子嗣,毕竟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顶上十几张虚伪的面容,说着与心意背道而驰的诳言,所以他才如此痛恨着女人的存在。

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还只是一名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走的女婴,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一时兴致使然,留下她一命。

但是,除了给她活下去的权利以外,他并未打算再多给她些什幺特权了,一个在阴谋之下诞生的产物,谈何女儿、公主的头衔。要不是他没有残杀幼童的兴趣,他大概哪一日心情不悦,或是看她不顺眼,就简单地手指挥一挥喀嚓——人头落地,干脆利索地将这碍眼的存在给抹煞掉。

“妳刚唤我什幺,再说一次。”本应该是把擅闯进温室的茉薾塔直接就地私刑,但是道格拉斯不知是什幺兴致,听见她柔弱且有些黏字的叫唤时,他一时间挑起了眉头,蹲下了身子,直勾勾地用着与她相同色泽的眼眸注视着她。

这般近距离观看后,他才发觉她似乎与自己模煳记忆中的女人有几分相像,但过没多久他便也觉得只是一种错觉,毕竟她顶多只是遗传到了皇族特有的芡食白发色,与淡淡的远山紫眼眸,除此之外跟那个女人一点也勾搭不上边。

邱鸢鸳本想说自己如此大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提前把自己的死期缩短四年,但是在听见了道格拉斯的回应后,她静静地恢复了方才因惊吓而放空的意识,这才发觉视线前突然多出了她父皇俊美的面孔。

本来应该是可以感叹一下茉薾塔父亲年轻且俊俏的五官,毕竟作者可是三不五时就要夸叹一下皇族男性令众多女子倾心的外貌,但是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哪有这种时间发花痴,甚至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都能感受到背嵴一阵寒意。

该不会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难不成要尊敬一些叫父皇?

不不不,女主书里是多幺不要脸没下限地叫道格拉斯爸爸,那幺现在她都已经照做,怎幺会是这种死期将近的氛围,难不成是不够亲昵吗?

好,她管不了那幺多了,如果真要死就死吧!反正,到真正四年后的死期,不知要经历多少女主的诬陷,忍受多少生不如死的对待,那还不如现在干脆一点让道格拉斯杀个痛快!

“拔拔!”她顶着茉薾塔的外皮,撑着那厚脸皮,露出与心智年龄不符的天真灿笑,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地看着道格拉斯,粉嫩的双颊在透进的阳光照射下更显红润,而孩童特征的小手则是轻轻地附着在他有些低温的双颊下。

好了,她感觉这幺一做,不单只是父皇傻愣住了,连身后的克劳德也露出了一丝惊愕。

但是要刷道格拉斯的好感值,不就是要学女主那种死不要脸的举止,甚至还要再更加夸张,不然到最后要怎幺逃过女主那些甜言蜜语下的计谋,所以都要做了,那还不如就完完整整地给他做个整套。

“⋯⋯妳胆子还蛮大的。”道格拉斯紧缩的瞳孔在一秒后又恢复了正常,他眯起了那双犀利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茉薾塔,而后在沉默不久后,他微微地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弯笑。

“陛下?”克劳德怎幺会不知道格拉斯的性格,以及他几乎一整年都呈现低气压的脾气,而方才公主殿下做出的送死举动,铁定会招来杀生之祸,但是那仅仅只是一个什幺也不懂的六岁女孩,怎幺会懂得了那幺多,所以他连忙想要出手制止。

“妳的名字叫什幺来着?”道格拉斯宛如是在看家畜的眼神,那种充斥着笑意的神情还参杂着一丝玩味,一点也不像是在对待许久未见的女儿,反倒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合心意的宠物。

“茉薾塔。”应该是逃过一劫,但是有种跑偏的氛围,她实在不知道道格拉斯在想些什幺,只是多少都能察觉出来,那绝对不是好的倾向,有种刷好感度刷错位置的感觉,这种看着自己女儿坏笑的父亲是什幺意思,还有,哪种不要脸的父亲会不记得自己女儿的名字?

“那幺,茉薾塔是怎幺跑出偏殿?”他低沉的烟嗓声回荡在她的耳畔边,宛如撒旦的警示低喃。

又是一个送命题⋯⋯。

邱鸢鸳怎幺会忘记书里道格拉斯对茉薾塔的厌恶态度,本就是不被期望诞生的女儿,所以长期被禁锢在偏殿里,任何在宫中服侍的下人们都知道,他们的帝皇极其厌恶这名唯一的公主。

现在,她已经脱离了原剧情的路线了,本应该是不可擅自离开偏殿的茉薾塔,在她好奇心作祟再加上对于自己死期将近的恐惧下,踩踏着小脚跑出了简陋的偏殿,但好死不死地遇上了本应该在茉薾塔八岁时才会见上一面的父皇——道格拉斯。

“桔梗花。”她将收回的手再一次举起,指向温室内优雅绽放的桔梗花。

书里虽未提及过道格拉斯倾心的对象是谁,但是到了中间段的剧情却有描述到,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是有多幺喜欢白色桔梗花,这也是为什幺宫中有一大片的桔梗花,因此她可以推测出桔梗花对他有多幺重要。

“桔梗花带茉薾塔来找拔拔。”她实在很佩服自己为了生存的厚脸皮,要不是已经什幺也无所谓了,她真担心自己说出这种肉麻的话语时会不会咬舌头,再说自己已经多少年没用这种嗲嗲的娃娃音说话了,心中拼命地压下随之而来的极大羞耻感。

她说完话后又再一次地露出温煦的笑容看向她的父皇。

“⋯⋯”道格拉斯又再一次地因为她的话语而发愣了。

“陛下,公主殿下是无意,请您千万别动怒。”空气中弥漫着低迷的气压,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

克劳德担忧地注视着那娇小身躯的公主殿下,这幺多年伴在道格拉斯身旁,他也像是陛下半个父亲了,应该说是比先皇更像父亲存在的人,而这样看着陛下逐渐成长的克劳德怎幺会不知道此刻公主殿下无心的话语,会令陛下忆起那封存已久的回忆。

“动怒?惊喜都来不及,何谈动怒呢?”与前不久的笑意不同,道格拉斯站起身来,俯视着茉薾塔的神情中还真有些愉悦。

好久好久没有在想起那女人的画面,亦或者是说强制拉出那藏匿在心底深处的依恋,而就在刚才茉薾塔的话语让道格拉斯想起了那本该忘却的过往,几乎相似的语句翻复地回荡在他脑海里。

那句话,“是桔梗帮我找到道格拉斯”,一句她无心的话语却让他为了她种上了满庭的桔梗,只为了让她寻得到他,让她持续地待在他的身旁。

“拔拔,是在生茉薾塔的气吗?”小小的手掌拽了拽道格拉斯宽松的旗袍式衣䙓。

“没有,只是想起了往事。”高亢的语调又恢复成了平稳的腔调。

他又一次地打量着个头娇小的茉薾塔,除了外貌些许的相似,他也真的无法在她身上寻到那人的踪迹。果然,只是一种巧合,人怎幺可能死而复生,但是这个巧合却令他多少对她产生了另一种兴趣了。

“时间差不多了,克劳德,你把她送回偏殿去。”道格拉斯本来就只是出来透透气,接着继续完成那一卷又一卷的公文,不过谁知道中途跑出了一个意外。

“是,陛下。”克劳德恭敬地向道格拉斯鞠躬。

当克劳德一说完话后,道格拉斯的身影就瞬间消失在温室中了,果然瞬移魔法就是这幺方便,一下子就可以移动到各个地方去。

“那个,克劳德⋯⋯叔叔?”她好像还有着刚刚捉住道格拉斯衣䙓的错觉,所以张了张手掌后,她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克劳德。说实话,如果按书中的年龄来算的话,茉薾塔都可以叫克劳德爷爷了,但是她还是抱持着天真单纯的样子,叫他叔叔就行了,毕竟看外表真的就是个中年男子。

“公主陛下,可以直呼在下的名讳就行了。”看着茉薾塔可爱的笑容,克劳德心想着要是自己有个孙女的话,说不定就是这般治愈的模样。

“这样不尊敬,克劳德叔叔比茉薾塔年长!”邱鸢鸳早就放弃挣扎了,卖萌装可爱什幺的,她都做过了,所以不差这一个了。

“哎呀,公主殿下真是懂事。”克劳德怕是惊动到眼前的茉薾塔,所以他缓慢的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那幺,现在让克劳德叔叔带妳回去,好不好?”已经是一种慈父笑,不,应该是慈爷笑的克劳德,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茉薾塔。

“嗯,谢谢克劳德叔叔。”

在邱鸢鸳与克劳德走出温室后,她依旧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向他发问了方才自己的疑惑。

“克劳德叔叔,拔拔是不是不喜欢茉薾塔?”她软绵绵的音调本来就惹人怜爱,此刻在支吾一下便透着一丝委屈,让克劳德有一瞬间心疼不已。

“绝没有这回事,公主殿下。”陛下不会真的讨厌公主,单纯只是因为先前被太多人算计过,所以早已经不习惯与人之间的近距离相处,但是克劳德怎幺会跟一个六岁的女孩解释那幺多,所以他只是很坚定地对她说道。

“那刚刚拔拔是不是在生茉薾塔的气?”

“不是的,公主殿下。”克劳德柔和的浅色眸子里是满满的歉意。

“只是,您的话语令陛下忆起了一位大人,所以您千万别多想。”

听着克劳德的解释,她不用想也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书里所写的道格拉斯心心念想之人,只是作者还未着墨到那人到底是谁,而她又对道格拉斯做了什幺,导致他如此痛恨却也无法遗忘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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