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橙橙其实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谨慎的观察了贺翰音的反应。他们收拾的时候全程都没有关门,方便把垃圾运输出去。现在门口堆着两个垃圾袋,脚边也有一个,如果要逃跑的话可能会变成阻碍,但是拿起来攻击对方的话也不是不行……辜橙橙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一边大胆着一边又怂,矛盾的厉害。
贺翰音楞了一下。这位刚刚晋级为她的男友的男士并没有把这话当做她的性暗示,顺坡下说些“男女朋友就该睡一起啊”之类的话,而是说:
“你想住这里吗?那你睡床吧,我睡地板。明天我出去再买个床垫。”
其实,辜橙橙觉得以这个床垫用手压一下就能直接触地板的程度来说,并不能称之为“床”。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辜橙橙在这里过夜。她蜷缩在被子里,脑袋底下是充当枕头用的那卷成一团的衣服,贺翰音和衣睡在她身侧的地板上,也蜷缩着。
她轻声问:
“阿鹤。你会伤害我吗?”
贺翰音也没有睡着,他回答她:
“对于是否造成伤害的定义在于你。我不了解你,有时候我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可能也会戳到你的痛处,我无法把控这些。”
辜橙橙沉默了好一会儿,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你不打我就行。”
贺翰音说:
“怎幺会。”
然后他又顿了一下:
“你胆子真大。”
“嗯。”
再然后,辜橙橙就睡着了。隔天还是贺翰音把她叫起来的,催她去上学,给她带上了两个楼下早点摊上买的粢饭粑。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说奇怪完全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接受度都太高,好像跳过了两个不熟的人在一起相处所需的磨合期,直接过渡到了熟稔无比的家人模式。辜橙橙说住下就真的住下了,她没有家长,所以退宿舍的时候是自己签的字,没人管她。贺翰音说睡地板也就真的开始睡地板,只不过把新买的床垫让给了辜橙橙,自己睡那个旧的。但那个房子是真的不大,辜橙橙后来让贺翰音把这两个床垫拼在一起,他们睡两床被子。
贺翰音从来不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情,仿佛他所需要的只是陪伴二字,刚好她也是。
X市对于贺翰音来说完全陌生,刚好辜橙橙也不熟。两个都可以说是举目无亲的人恰好凑到一起,报团取暖不算太难理解。
日久生情也很正常。
辜橙橙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奈奈也没有。她清楚奈奈知道之后会是什幺反应,会骂她傻,然后是让她不要跟陌生人在一起。因为奈奈是有家人的,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这样说,她已经很有安全感了。
但是辜橙橙就,什幺都没有啊。
能有一个人一直陪伴着她对她好,这样的诱惑力真的太大了。
在辜橙橙放学回来以后,贺翰音和她聊了聊。
“我觉得如果我直接让你不要去打工的话你会觉得我在干涉你,所以我们应该沟通清楚。我觉得我站在一个家人的角度看你去打工的话我会心疼,我一个人可以负担我们两个人的日常开销,所以你可以安心一点学习。你觉得呢?”
辜橙橙垂眼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贺翰音对待她的态度更像是个长辈而非家人,这应该有年龄层面的原因在。他每天都会在水池旁边放上二十块钱给辜橙橙零用,经常出门从外面打包饭菜回来,但去做什幺从来不说,辜橙橙也不会问。辜橙橙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偶尔在贺翰音很晚回来的时候给他煮面,两个人一起盘腿坐在床垫上算今天又花了多少钱,日子过得很琐碎。
辜橙橙其实严重的高估了自己。
说白了她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年龄偏小,阅历不足,是很难把控自己情感的走向的。
更何况,跟贺翰音在一起,很难不喜欢他。
他很会把握分寸,说的话从来不会让人听着不舒服。长相俊秀,彬彬有礼,对于女性来说杀伤力超绝。习惯的下一步就是依赖,这个过程符合常理,循序渐进,而且让人难以发觉。
贺翰音怕表达爱意会吓跑她,而辜橙橙同样不是个会将喜欢轻易诉诸于口的性子。两个人相处的平静全靠克制和佯装,爱意发酵无声无息。
辜橙橙是很喜欢这种状态的。
不过,凡事都有后来。
后来……?
好像用于窥探的水面被一只手搅动了波纹,那之上的画面碎的彻底,半点都看不清了。辜橙橙睁开眼睛,耳畔嗡嗡作响。
……手机在振动。
她动作迟缓的抓起手机,看清了导致手机振动的并非闹铃,而是一通电话。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