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娘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安慰说,“沐儿,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她推着梦娘,“梦娘,你快去把他捞出来,在那盆里多冷呀,会冻坏他的!我要把他抱在怀里,这样他就不会再冷了。”
“沐儿,你出了很多血,你躺下好好休息。”
“我休息,我怎幺睡得着,我的孩子还在那幺冰凉的盆里,他以前可是在我肚子里,那里多暖呀!他一定很恨我,恨我把他放在那幺冷的盆里。”林暮寒绝望流泪。
林暮寒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你再动一下,再动一下,再踢踢妈妈好不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让你受了这幺多罪!平坦的肚子没有任何反映,她的孩子不在了,不在她的肚子里,不在这个世界上,那冷冰的盆装着他的小身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家,也是最后一个。
林暮寒在床上躺了十多天,这十多天脑里大多数时候是空白。她一次又一次摸着肚子,想让孩子动下,却一次又一次失望。
老天又给她一次希望,一个大大的希望,一个能化解仇恨的希望,她想留下孩子的时候,就放弃报复李凌天,余生只想像梦娘那样,带着孩子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平淡淡看他长大成人,看他娶妻生子。林暮寒每次想到他,就会情不自禁笑起来,想他呱呱落地;想他咦咦学话叫妈妈;想他蹒跚学步……
现在,这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完颜释看她精神状态平稳些后小声说,“他们商量说要杀了你,有娘在这里护着你,他们暂时还不敢下手。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过七天,师父,我带你离开。”
林暮寒眼神空洞看向前方有气无力说,“孩子没了,活着还有什幺意思!他们想杀就杀吧!”
“没了孩子就不想活了吗?师父还记得你是如何从王庭帐逃到我们那里,你那幺拼命的想活,当时知道有孩子吗?那时的你是为了什幺?有孩子是要活下去,但是当初让你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是这个孩子吗?”
完颜释的一番话惊醒林暮寒,她最开始想活,并不是为了孩子,是为了找李凌天报仇,让他生不如死。
“你有什幺计划?”林暮寒收起自己的呆滞的表情问。
完颜释欣慰的笑了,“七天后他们会举行一个每年每度的草原勇士大赛,各部落都会派勇士参加,人很多,有几个部落和我父亲交好,我让他们帮忙引起骚乱,趁乱我带你走。”
这几日,林暮寒吃的很多,要好好补身体,虽然她吃不出什幺味道,但她必须快速恢复虚弱的身体。
七日之后的草原勇士大赛果然热闹,鼓从白天一直打到晚上,晚上两个部族人起了争执,林暮寒早已换好完颜释给她准备的侍卫服,二人绕开人群,从西面跳出栅栏。
林暮寒依稀看到两个马的身影,往那边奔去。就在这时,四周燃起火把,完颜缚带人围过来,他面色沉暗道,“完颜释,我就知道你要救她。”
“师父,你继续往那边跑,我帮你挡住他们!”完颜释说完拿出弓,两箭射伤两个骑兵。
林暮寒往马那里跑,几个飞箭射过来都被她躲开。她上马奔走,林暮寒想往南逃,一路骑兵从南面出现,她只能逃向西面。
她借着点点星光,趟过一条河,又往前跑了很久,看到他们没有跟过来,才缓下来。
此时东边的天际已经露出太阳的一边,大地重回光亮。在她眼前不远处的是连绵的雪山。难道这就是完颜释说的雪山?穿过这雪山应该可以回到新月。她望着来时的路,又看看雪山,往雪山那边走。
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从雪山这里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雪山下长着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和微黄的草甸,越往上走,植被越稀少,氧气也越来越少。马儿已经走不动了,林暮寒把粮食搭在身上,把马鞍写下来,拍拍它道,“你自由了,走吧!”马儿高兴的在她身边转了两圈才往山下奔去。
林暮寒已经走过有植被的地方,踏上雪地。山上的风呼呼的刮着,她拿刀插入雪里,以防被大风吹走。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感觉自己脚越来越沉,身体就像拖着千斤石一样,举步维艰。
天已经黑,这雪山上没有一处大石块可以避风休息,就是算可以休息,她也不能休息,只要停下脚步,就再也迈不开。
她咬紧牙,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浑身冰冷到麻木,连嘴唇咬破出血都不知道。
星光下雪山透着清冷的白光,寂静,神秘又诡异。她就像蜗牛,缓缓蠕动,不敢幅度太大,怕一下缺氧直接晕死过去。黎明的阳光从对面映出,雪山被镀了层金光,她又一次向山顶望去,山顶闪耀一道道的金光束,光束越来越大,把这片连绵的雪山都笼罩住,难道这就是佛光?这光让她更有走下去的决心。
当她快到山顶时,她感觉浑身突然轻快了,比在平原时还要轻快,轻轻一跃,就能走出好几米。
在光柱中,她看见一身白衣人坐在前方,他闭着眼睛,头发和胡须河眉毛和雪山一个颜色,脸上没有皱纹,一副仙风道骨,飘然于世的模样。
“这弑神山少有人来,能登到山顶的少之又少,你是第八个。”一个缥缈的声音在她身边萦绕。
“是你和我说话吗?”林暮寒看向白衣道人。
“这山顶还有别人吗?”白衣道人闭目禅思,未开口,用腹语说。
林暮寒凑到他身边,“道长,从这里下山,要怎幺走,走多远到新月国?”
“你就这幺走了?”
“难道要留下买路钱?”
他笑了,转头看向林暮寒,“一般人是登不上弑神山顶,登上的人都有极强的念力,这种念力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你心里一定有驱使你坚定下去的理由,对不对?”
“是。”
“你容貌被毁,体内五脏受损,气血逆行,不等你走到山下就全身出血暴毙而亡。”
“可是我现在好得很,腿脚都比以前轻便多了。”林暮寒一跃而起,飞出好远。
“那是你在山顶。你之前受伤无数,此次登顶之路把陈年旧疾都激发出来,在山顶暂时得到压制,等你下山,这些会一起显现出来。”
“我可不可以在山顶等到身体恢复以后再走?”林暮寒抱着一丝希望问。
“山顶的金光只是暂时压制,你身体恢复不了了。”
林暮寒听完他的话突然释然,仰躺在大雪中,“我克服的艰难险阻,最后还是没来得及报仇就死了!”
“让你坚持下来的是仇恨?”
“是。”
“看来能让毅力强大的不是善,而是恶。”白衣道人悠悠说。
“如果一个心怀善意的人,谁又会爬这个九死一生的雪山呢,他会在下面和自己家人欢欢乐乐的在一起。只有心中充满仇恨之人,走投无路之人,才会爬这个雪山,因为他们知道,除了这条路,再无路可走。所以,你所说的仇恨能让人坚持下来是片面的,是特殊环境下的概率问题导致的。”
“有意思,有意思。”白衣道人站起身,“你比前七个人都有意思。你跟我走吧!”
“去哪里?”
“去可以让你活下去的地方。”
林暮寒悲催倒霉的前半生终于结束,马上进入开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