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定的鞋子不断踩在厚实降噪的地毯上,会议大厅内极为肃静,由蒲氏一众高层出席的会议一向沉闷压抑。
沉闷压抑却也井然有序。
蒲氏董事局数十位拥有决策权的董事纷纷转头与身后的秘书助理交谈,点头摇头中,全实木装契的会议大厅内再次寂静,董事代表汇总了在场董事的意见率先开口:“既然蒲董没有出席,全权交由黎总主持,想必是对黎总十分信任,这几年黎总为公司所做的贡献大家也有目共睹,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公司,此次股权变动及决策调整,我等也没有说法,就按照黎总拟定的章程来吧。”
一人发言,长桌两侧的其他董事也纷纷点头。
长桌的另一端,始终端坐的黎锦时垂下眼帘,一侧依旧身着精干西装,始终勾唇淡笑的冯岸擡了擡下巴,立刻有几个负责会议大厅各项事宜的职员上前分发新的决策变动书。
已经商讨了许久,再加上来前也都私下与蒲蓉简单交谈过,一众董事也不再犹豫,纷纷签了名字,会议进度十分流畅,然而就在职员想要回收已经签好的文件时,会议大厅的门“嘭——”的发出一声巨响。
“小蒲总,小蒲总,您不能进去,这是股东会议——”
“滚开,我也是股东,我他妈怎幺就不能进!”
一把推开阻拦自己的几个女人男人,一身高定套装,神色阴戾的女人大步走进会议大厅,刚刚还井然有序的会议大厅一时哗然。
从自己独自创业之时,再到进入蒲氏,黎锦时见惯了各种变故,看到女人怒气冲冲进门,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看到总裁的示意,原本阻拦的一众人犹豫的放了手。
理了理衣衫,堂而皇之闯入的女人咧了咧嘴角,缓缓上前,“行啊,黎锦时,你当真厉害,怎幺,你以为母亲任命你做蒲氏的总裁,独揽大权几年,你就是是蒲氏的主人了,这董事大会你说开就开?!”
女人面容带笑,但神色极为阴戾轻蔑,心中一阵厌烦,然而冯岸依旧含笑上前,“小蒲总,您误会了,是蒲董突然来电话说召开股东大会的,您要是有什幺问题可以给蒲董打电话。”
男人声音柔软,行事干练,看到上前而来的男人是谁,蒲承满暧昧一笑,哼声伸出手:“冯岸我也不是针对你,可你们这做事不地道啊,我也是股东,怎幺没人通知我啊。”
眼眸微眯,笑意更盛,在女人碰到自己前,冯岸优雅的收回手自然而然双臂交握于胸前,偏头一笑,“小蒲总,你总不在公司,可能不了解公司年初定下的规定,虽然您也是股东,但您的股权份额按现在的规定没有资格参加股东大会了。”
讪讪的收回手,拉过一个椅子,蒲承满大咧咧的坐入,眼眸重新轻蔑的看向会议大厅主座上始终神色淡然的女人,“规定?什幺规定?我是我妈的女儿,蒲家长女,我难道不比那些个看到有钱男人便不要脸扒上的凤凰女更有资格?我想要参加股东大会,我看谁敢动我!”
女人大庭广众的侮辱让一众跟在黎锦时身边的众人蹙眉,一向含笑的冯岸此时也沉下脸来,“蒲承满,你嘴巴放干净点……”
“把文件拿给她。”
黎锦时清淡的声音打断了冯岸的话,听到命令,立刻有职员送上文件,冯岸自知失态,狠瞪一眼蒲承满退回到了黎锦时身边。
美人什幺时候都是美人,不甚在意美人的轻瞪,嘿嘿一笑,蒲承满低头翻开手中的文件,看到决策变动明显是一众股东在放权,立刻将文件阖上扔在会议桌上,“我不同意,虽然她是我我弟弟的身边人,但始终是个外人,我不同意,我也不会签字。”
听到这话,一直隐忍这位张狂的一众股东眉头微蹙,顾念着与好友的旧情不好深说好友的女儿,但也三三两两的开口。
“小蒲啊,你常年不在公司不知道,小黎她这些年带领公司创下的业绩有目共睹,说句不好听的,每个季度打入你卡里的钱她小黎也是有功劳的。”
“公司不是一个人的,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共同努力的前提是团结一心,小蒲啊,好说歹说黎总也是你的弟媳,一家人要团结啊,这幺多年了,你该懂礼数,书可不能白读啊。”
有人开口,便有人附和,瞧着原本秩序井然的会议室变得嘈杂,黎锦时眉头不可查的微蹙,随即垂下眼帘,“既然各位已经表决了意见,这次的董事大会便到这里吧。”
清淡却穿透力十足的声音让越见嘈杂的会议室恢复寂静,想到已经签过文件,多说也不过是是浪费嘴皮子后,众人纷纷回神不再多言,然而蒲承满却立刻阴鸷站起,“黎锦时,我说的你没听见吗?我他妈说我不同意!都不许走!”
早就不满蒲承满对自家总裁的态度了,一向沉默寡言只负责自己分内之事的赵琢立刻蹙眉开口:“小蒲总,公司是有流程和规定的,董事决策一向是少数服从多数,您可以发表您的意见,但其他董事也有各自表达意见的权利,您再这样下去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眼眸阴狠,嘴角噙笑,蒲承满大步上前,一把推开走上前的李琢,在众人惊呼中一个巴掌打在主座上黎锦时的脸上,“黎锦时你算什幺东西,你他妈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狗!我无理取闹怎幺了,我今天就无理取闹了!”
惊呼声脚步声骤起,一片混乱中一众安保立刻上前将已经没了理智的蒲承满死死的压在地上。
面颊红肿,但黎锦时面上却没有一丝波澜,起身与一众受惊的董事们点头,从容的带着人离开,始终没有看那地上的人一眼。
众人先后从混乱中回神,暗自蹙眉轻蔑的看着地上依旧叫骂的蒲承满,心中暗自庆幸蒲氏不是这位鲁莽无脑的人接手后,跟着各自摇头离开。
蒲氏早在黎锦时的管理下秩序更为严谨,所以大会议厅内发生的一切无人敢谈及,站在公司大楼前,看着警察将那依旧大喊大叫的人拉走,冯满眼眸眯起。
“冯哥,这样好吗,小蒲总与黎总是一家人,让警方介入好吗?”
双臂交叠胸前,冯满冷哼,“这你不用管,蒲董要是打电话来再说,否则就按寻衅滋事关她几天。”
他与她们一起长大,他岂不知道她蒲承满是个欺软怕硬的没用东西,不关她几天,他难平息怒火!
高居六十六层的宽敞办公室内,严肃严谨的女人像从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坐在沙发上看着下午要签订的几个文件。
众人忙碌中,唯一什幺都不会而闲着的安扬只能被安排到总裁办公室泡咖啡。
室内静谧,安扬眼眸不住的看向那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会议大厅内的一切他在外看的虽不真切但也看到听到了,她……
再擡眼看去,看向女人依旧红肿的脸颊,安扬咬了咬唇,攥紧手指,最终蹲下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医药箱,小心向那宽大的黑皮沙发走去,“黎……黎总,我给您上……上药……好……好不……好?”
心里念了无数次,然而话出口便磕磕巴巴,安扬面色涨红的低头,然而始终听不到那边有响动,咬了咬唇,小心上前。
笨拙的打开药箱,沾了沾消肿水,安扬颤颤巍巍的靠近……
“呲……”
“啊,弄疼你了吗,啊,对不起,对不起……”
依旧看着手中的文件,黎锦时并不在意脸颊上因着男人上药而变得愈加疼痛,然而听到男人一声比一声自责的的抱歉,眉头稍蹙,擡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长睫轻垂,眼眸似有薄雾,大眼认真谨慎的看着她的脸颊,俊俏的脸上满是愧疚,每每凑近便有清甜的香气传来……
眼睑轻动,满脑都是工作和计划的黎锦时不知怎幺想到很久以前自己受伤时总是为她上药的爱人,那时年少,他总是像这般温柔柔顺的在她身边,任她冷脸无视,他总是笑着伴在她身边,打开她年少时越见冷漠的心扉。
想到爱人,黎锦时眼眸柔和稍许,似乎他年少时也曾极为笨拙……
年少虽然贫寒辛苦,但那是黎锦时记忆中最难以忘记的时候了,那份美好总叫人沉沦,以至于一旦回忆起便难以自拔,想着过去曾有过的美好,那记忆中温柔的少年突然与面前的男孩重合,恍惚中自己又是那个踌躇满志热血意气的少女。
她那时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她一直想实现抱负后与那个与她年少时吃了禁果的少年共度一生的,他那幺温柔顺从的在她身下辗转承欢,任她胡闹,她一直是想要给他最美好的未来的。
往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现脑海,体育馆内,少年面颊绯红的吻上她的唇让她一瞬没了自制力,不顾所有将人压在了运动垫上,胡乱的吻着少年难耐扭动的身体,在他含泪中夺走了他的第一次……
呼吸陡然急促,看着再次靠近的男孩,想着爱人年少时的模样,黎锦时眼眸轻垂,目光落在男孩饱满粉嫩的唇上,在男孩伸手时,擡手轻轻握住男孩的腰,缓缓靠近。
仔细的为女人擦药,然而腰间一紧,安扬不明所以的移眸,看到女人垂眸低头,感受到两人呼吸逐渐交融,安扬一怔,想要闪躲可女人的气息钻入鼻尖却让他再也动弹不得,脑袋里一片轰鸣,呼吸越发急促时嘴唇上微凉。
好软,原来那样冷漠的女人的唇是那样柔软,眼眸迷离,安扬身体发软,手不由自主的攥住女人的衣襟,“嗯……”
轻含男孩的唇,沉溺于过去那份记忆中的黎锦时胸口起伏,揽紧怀中的男孩,舌头熟练的突破男孩的唇齿,缠绕上那笨拙的小舌,纠缠逗弄。
从无经验,甚至没有谈过恋爱,白纸一般的安扬因着女人愈发强势的亲吻无法呼吸,垂头闪躲,双唇分离,透明的津液拉丝,男孩面颊绯红,心头狂跳,不敢擡头。
胸口起伏,一手揽着男孩的腰,一手握住男孩的下颌,黎锦时长睫低垂,沙哑开口:“擡头。”
他被蛊惑了,或许从见到她是他便被蛊惑了,虽然故意置气的背后与爸爸妈妈说了好些她的坏话,可他依旧不能否认,从见到她开始他一直没有办法将心神从她身上移开,怕她,怜惜她……喜欢她。
再次受到蛊惑一般,急促喘息一片混乱中安扬仰起头,那逼仄的气息再次靠近,然而女人的唇刚刚复上,门外传来敲门声。
动作顿住,黎锦时从回忆中回过神,看清怀中的男孩时,一阵懊恼,感受到体内欲火升腾,隐忍闭眸,缓缓将人放开,“抱歉。”
敲门声同样让迷离中的男孩回神,面颊一瞬涨红,匆忙从沙发上站起,局促的立在原地,“我……我……”
“怎幺了,他还在上学,手脚笨拙些也正常,你别欺负小孩子。”
推门而入,看到安扬局促不安,面色涨红的模样,以为又是受了那对待下属总是严厉的女人的责骂,冯岸安抚的走近,摆了摆手。
脑中依旧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怎幺办的安扬看到冯岸的动作,立刻向办公室外走去。
笑着摇头,门被阖上,冯岸顺势坐在沙发上,拿着男孩刚刚留下的药准备继续为黎锦时上药,“你也真是的,这个脾气——”
声音戛然而止,看着闭眸揉着额角的女人嘴唇润泽,想到男孩离开时面颊绯红的模样,冯岸眼眸眯起,慢慢俯身上前,攥住女人的领口跨坐到女人的腿上,沙哑开口:“原来我还不信你有多喜欢你那爱人,循着那照片里的模样试试,瞧呢,那个口口声声办公室要认真工作的人去哪了,我这算不算给自己挖了个坑?”
蹙眉睁开眼眸,推着男人的肩膀,黎锦时面露不悦,“下去。”
面色不好,长眸里尽是怒意,冯岸嘴角勾起笑意,薄唇凑近女人的唇,“那里不好受?哦,被我打断了好事自然不好受,我赔给你如何?我不比那孩子清纯可人,可你在我身上时却能尽兴呢!”
“冯岸……唔——”
狠狠的攥着女人的衣领,狠狠的吻住女人的唇,不顾女人的挣扎与推拒,不管不顾的宣泄着自己的酸涩。
虽然不会说,但黎锦时却不得不承认,与冯岸那没有算计和难堪的欢爱总是让她尽兴,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男人似乎天生便是为了勾引女人而存在。
“嗯啊……唔……”
唇舌迅速纠缠,身体相贴纠缠,男人满含怨气的吻无比激烈,一瞬的迷离,黎锦时迅速回神,推拒男人之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那个,我买了些吃的消炎药……”
犹豫含怯的声音响起,不用黎锦时推开,冯岸立刻分离两人的唇看向来人,看到来人怔在原地,面颊微红,正要从黎锦时身上下来,下巴一痛。
握着男人的下巴,黎锦时眼帘低垂主动吻上男人的唇,舌头利落的突破男人的唇舌,亲密黏腻的纠缠。
僵立在办公室门旁,看到女人主动亲吻着男人,安扬如堕冰窟,那份还来不及回忆的甜蜜一瞬变成了酸涩,紧紧攥住手掐着自己的手掌,可眼泪依旧充斥眼眸。
“滚出去!”
泪水几乎要掉落,再一听到女人的沉冷,惊醒一般,安扬仓促转身离开。
门再次被阖上,沙发上唇舌交缠的两人立刻分离,喘息的趴伏在黎锦时胸口,冯岸轻垂眼帘,“我们总裁真是薄情。”
擡手揉着额头,黎锦时眉头微蹙,“下去。”
平复了喘息,冯岸勾唇擡头,散漫的直起身缓缓下移,跪在地毯上女人的双腿间,微微倾身,“不过我喜欢你对别的男人薄情,原谅你刚刚一时迷离在小可爱身上了,给你些奖励。”
笑容妩媚,在黎锦时蹙眉之时,男人擡手轻轻拉开女人的裤链,低头探入那秘境。
大厦的六十六层,除了秘书部和策划部外几乎都是总裁办公室,六十六层不但拥有最佳的俯瞰视野,总裁办公室的所有配套设施皆十分完善,景观台、餐厅、卧室、浴室……
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黎锦时静静的看着办公室落地窗外川流不息的主街。
浴袍顺着肩膀滑落,头发还有些湿的男人拿着两杯红酒懒散上前,将手中的红酒交给女人,顺势便用空出的手自后拥住女人,“蒲承满我让警察带走了,短时间内,如果蒲姨不过问,她估计暂时找不了你麻烦。”
垂眸喝着杯中酒,黎锦时眼眸平静,蒲承满从不是能够入她眼的东西,不过她说的一句话没有错。
“你就是我们蒲家的一条狗……”
她确实是她们蒲家的狗,一个被打断了腿丧失了斗志许久的狗,一口饮尽杯中酒,拉开腰上男人的手,黎锦时垂眸去拿衣服。
不过,狗是会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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