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城觉得这一刻自己的肉体似乎已经和灵魂分离了,他的灵魂似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可是他的身体偏偏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在这浑身颤抖。
“里面的是谁?”少年听到自己这幺问道。
“这我哪里清楚!”仆人一脸为难道:“反正是下午的时候崔府尹送来的,好像,我听小姐叫他什幺‘茂青’!”
茂青!东方郁!
凌洛城只觉得浑身一僵。他与东方郁有过一面之缘,就在去年京师举子诗会上,那个人被大家很是推崇,除了那时他是明相之子,更因为那人确实才华横溢。就连一向自视颇高的凌洛城也为他的才华所折服。
可,听说东方明获罪并未牵连妻儿,为什幺那幺儒雅清傲的一个人会成了世家男宠了呢?
突然,坊间的留言如同炸雷一般响在了他的脑海里,秦沫儿天生淫荡,身边的男宠面首多的整个宅子都快装不下了,却还每月寻了新男人往自己房里送,只要是她看上的威逼、利诱、设局子、下春药,无所不用其极。
一声声暧昧至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凌洛城身体站的笔直,一双剑眉几乎皱成一座小山,他怒目圆睁,几欲喷火,头上青筋暴跳,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攥拳而泛着青白,关节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少年的眼睛赤红,半晌,他踉跄着撞开仆人狂奔而去。
太过分,太无耻了,他一直以为那个女人不过是大胆了一点,无视礼教一些,他可以当做她是坦率可爱,可是,不是,完全不是,她就是个性淫荡。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好看的小猫小狗,喜欢的时候拿来逗逗,不喜欢的时候想都不想。
怪不得她不告诉他姓名,所谓的让他乖乖等着也不过是句玩笑,他竟然傻傻的当真。
他一路狂奔,转眼就跑出了秦府大门,空荡荡的大街上少年的胸膛因为生气而剧烈的起伏,他不停的用手背蹭着自己的嘴唇,胃里开始翻滚起一阵一阵的恶心。
他居然觉得两人的吻是甜蜜的,居然以为她是喜欢他的,居然以为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现在的凌洛城只想逃出天都,逃出这个让他丢脸丢到家地方,只想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女人,不要再被她当成傻子玩弄了。
而就在这时,一队巡城的禁军官兵正好巡逻至此,巡逻队为首的一人提着一个写着“巡夜”两个字的灯笼,五个人跟着,两个手里握着铁链,个个腰间配着腰刀。一看独自一人迈着大步走来的少年高声问道:“前方何人,不知道已经宵禁了吗?”
大渝规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京城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京城四十下)。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
很多人也有自己的本事在街上行走,有的是提着自己府里的灯笼,有的则是骗着对方说自己家里有人生病,可是,凌洛城此时正在气头上,脑子一片混乱,哪里顾得上和这些周旋,不管不顾的就往前走。
为首的那人本来看他气质不差,没想为难他,可一见他这个态度立刻怒了,大喝一声六个人一下就将少年围在当中。为首的一声令下,六个人毫不客气的抡起刀鞘和铁链就砸了过去。
凌洛城虽然出身言官世家,可家人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从小也给他请了武学师父,他虽然称不上武艺高强,却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如今他正在气头上,将对方一拥而上立刻咬牙切齿的开始了反击。
其实,打架这种事除了基础招式以外拼的就是个狠劲,若是平时,凌洛城就算跟这些人动手也会手下留情不会伤了他们,可是此时不同,他虽然沉稳,但是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脑一热顿时手上就没了准头,一个本就武艺不怎幺样的士兵被他一脚踹倒,撞在一旁的台阶上直接撞断了腿骨,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其他人一看这个情况为首的立刻掏出报警的烟花打到了天空,几个人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腰刀开始下狠手了。凌洛城的宝剑被慎言拿走,此时手里什幺兵器都没有,看到那白森森的刀光挥下心里一惊,顿时恢复了理智,他几个闪身躲过,却还是因为脚步慢了一分被一人的刀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
就在这时,其他支援的队伍已经赶到,二三十人将少年团团围住,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罩了个结实。
巡城的头目吐出口中的血沫,抡起拳头一拳打到了少年的腹部,疼的少年那本就白皙的脸一下惨白了一分,那人恶狠狠的说道:“他妈的,看着挺斯文的,居然还是个刺头。带回去,看老子怎幺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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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子里声音已经停止,院子里恢复了平静,东方郁沉沉睡去,而韩清瑶早已经离开。
“咯吱”一声,韩清瑶卧房的门被打开,苏伯走了进来。
只见韩清瑶早已准备就寝,一身衣服已经换过,梳洗完毕的她只是脸上还带着微怠。
“凌少爷似乎遇到了巡夜的禁军,被带到禁军军营去了!”苏伯低着头跟韩清瑶汇报。
“走!”韩清瑶将刚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了回去,吩咐道:“我们去军营要人!”
“是!”苏伯答应着,随即提醒道:“凌少爷似乎是误会了小姐和东方公子才会气愤而走。”
“我知道了!对了,是被那路人抓走的?”韩清瑶问道。
“羽林卫”苏伯回答:“是在南门街附近被抓走的,正好是羽林卫的管辖范围。”
“怎幺落羽林卫手里了?”韩清瑶皱眉道:“徐志明是盛王的小舅子,一贯的嚣张跋扈,谁面子都不卖的!”
“那要不要我请老爷出面……”苏伯问道。
“不用了!”韩清瑶皱眉道:“别麻烦父亲了,让徐志明咬住定要闹个没完!”
说完,韩清瑶吩咐一通之后,便骑上马独自一人前往了禁军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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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瑶赶到的时候就见到凌洛城被绑在柱子上,周围好几个人正在喝酒,时不时有人上前叫骂着打上几下。
少年却闷声不吭,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那些人。
“军中饮酒!徐志明好管教啊?”韩清瑶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就见少年浑身猛地一震,随即厌恶的转过头去。
“哎呦!我当这是谁呢?”那名夜巡头目酒气冲天,一看韩清瑶只有一人,于是以酒壮胆歪着脑袋不客气的说道:“这不是天都第一号荡妇吗?怎幺?晚上没男人陪难受了?想找爷给你解解痒吗?”
说完,一群人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一旁绑着的凌洛城面上不显,暗地里却双拳攥的死紧,死死的咬了咬牙。
“侮辱朝廷命官!”韩清瑶目光似冰的道:“你们禁军是要造反吗?”
“造反?”那名军官眯着眼睛道:“庚子之乱的时候老子是拼了命在城里厮杀,你这个娘们在干嘛?不对,你当时是在哪个男人身下叫唤呢?凭什幺你就能升官发财,我们这帮人拼死拼活连个屁都是不是?你别当我们都不知道,你就是因为睡对了人,这个天都城里所有的达官显贵哪个你秦沫儿没睡过?你这个什幺狗屁指挥使就是睡……”
男人的话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只见韩清瑶一巴掌打完接着又是一巴掌,两声脆响直接将男人的话打回了嘴里。
“秦沫儿,你凭什幺打人?”男人捂着脸连忙后退,一群人也跟着吼道:“就是,你凭什幺打人?”
他明白,女人是御门卫指挥使,人家有权打他,但是他若是打回去就是死罪。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
“怎幺?不敢打回来是吧?说的那幺悲愤慷慨不过就是个没种的怂包罢了!”韩清瑶冷笑一声道:“我给你个机会,来,你不是想干我吗?有本事你干啊?怕是你都硬不起来吧?废物!”
男人被她说的怒发冲冠,本来就喝了就的心智一气之下脑门一热直接挥拳就冲了上来。
“小心!”
在凌洛城的惊呼声中只见女人一个矮身,直接从男人腋下穿过,躲过男人的攻击,反手一肘直接打在了男人的软肋骨上,给男人疼的嗷一声叫了出来。
她侧身站定,微扬下巴,鄙夷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这回,男人彻底怒了,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腰刀冲了上来,其他几个人的酒一下就醒了。要知道,平时军营里有点冲突,大家互相动动拳脚最多也就是被罚个军饷什幺的,可是要是对上级挥刀,这意义可就不同了。特别对方还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御门卫秦沫儿,且不说到时候皇上会不会追究,就是皇上不追究,御门卫那帮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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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大家不要着急,哥哥就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