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云蕊回到了扬州齐王府。她是风思言拿着剑,半护送半押解回来的。紧接着,云蕊就被幽禁在齐王府的院中。
自被幽禁,伺候她的奴仆一个个都走了。倒不是被齐王强行遣散,或是削减了伺候她的人手,而是他们见主子没有出路,又疑心云蕊杀了银珠,权衡之下,托了关系离开。
云蕊想,齐王两个侧妃,一个住西方,一个住东边,如今两个都被幽禁,一东一西相互照应,也真是有趣。
云蕊想过读档,要是能读档回到刺客来临之前就好了。可云蕊看了看自己先前保存的档位时间,打消了这个想法。时间太靠前了,云蕊读档回去,又要重来,万一再落入这样的人生,岂不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悲欢离愁再经历一遍?再则,云蕊也隐隐想知道,这周目的游戏继续下去,会有什幺样的结局。云蕊此时感到幸运,庆幸她只是在游戏中,所以能够获得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
身份暴露,没人伺候,云蕊反而一身轻松。风雪吹送来梅香,云蕊就知道,是齐王先前命工匠种植的梅花开了,那梅花是为她种植。可惜,她看不到梅花了。不过她还是领受齐王的好意,看不到梅花,那就闻闻梅香吧。
云蕊走到雪院中,足一点,眼波一颤,就随着回风流雪飘摇舞动。她的身姿旋舞,轻盈跃动,用指尖嬉弄着雪中的梅魂。恰巧,她又穿一身艳丽的红衣,仿佛她就是雪中一点红梅,梅为她香,雪为她舞。
这时,门开了。云蕊听到了声响,却不太在意,甚至没有看向门口。大约,是风思言,又或是齐御风要来问她关于银珠、关于明教、关于陆炎、关于风家小妹的事。
可来者步履燥烈,他走近云蕊,一把抓住云蕊的手,制止了她的舞动,随后将她扯入怀里。
云蕊擡头一看,齐王憔悴苍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蓦地心痛起来。他瘦了,他憔悴了。冬天寒冷,人都会稍稍发福,可他瘦了憔悴了。不止是憔悴,他的面色比往常更加苍白,称得上面无血色。
云蕊问:“殿下这是怎幺了?”
齐王不答,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你很开心?”
“……”
云蕊当然不开心,可云蕊就是这般性格,越是不开心,越要找一些开心的事情做,好让日子过得轻松一点。
齐王抓紧了云蕊的双肩:“平素巧舌如簧,怎幺现在沉默了?”
云蕊说:“我只是不知还能说什幺。”
齐王问:“谁派你来的?”
云蕊只能说:“殿下若是恨我,就别再来见我了,像李侧妃一样,于你于我,都好。”
齐王沉默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打了她一巴掌。
“!!!”
云蕊一下红了眼眶,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齐王。可转念一想,他应该打自己。她辜负了齐王的情意,难道他不能打自己吗?
云蕊捂着脸,想从他怀里退出来,齐王却把她箍得更紧。云蕊一边流泪,一边道:“我自知罪孽深重,辜负了殿下的情意,殿下随意处置我吧,如有来生,我再还你。”
齐王把她扣入怀里,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来生做什幺?我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云蕊小声啜泣起来。
齐王眯起双眼,打量着她,突然冷笑:“你是不是以为,你背后的人会杀了你,本王便不会杀了你?”
云蕊止住了泪,她看向齐王,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与其被陆炎杀死,不如被齐王杀死。如果非要选,她愿意死在齐王手上。
念此及,云蕊回抱住齐王,她在齐王耳边颤抖着,轻声地说:“殿下杀了我吧,我愿意死在你手上。”
齐王突然暴怒,他抓住云蕊的后脑,把云蕊的脸扭向自己,咬牙切齿地说:“你宁愿死,也不愿供出你的背后的人是谁?”
云蕊对齐王是有情的,可她的每一句话,都被齐王曲解。齐王现下已经不相信她了,她就算在齐王耳边呢喃一万句爱慕,齐王也只会疑心。也不怪他疑心,云蕊自己都觉得毫无可信之处。你说一个女人爱慕一个男人,可她一边享受那个男人的宠爱,一边又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极尽下贱,这样的爱难道可以信任吗?或许云蕊根本不爱他,只是亏欠和感动而已。
云蕊想着,松开了手,既不抱着齐王,也不反抗他。她就靠在齐王怀里,任他抱着。
齐王感受到云蕊的异常,他看着云蕊,云蕊面色悲戚,目中却含着慰藉。他突然战栗起来,他想起他的王妃,他的王妃死前也是这般神情。
齐王顿了顿,他心中又被另一种怀疑占据。或许是他冤枉了云蕊,云蕊会武功只是巧合,她的确想隐瞒,但隐瞒,并不意味着她就是杀害银珠的明教细作。
云蕊的确可疑,但没有能证明她罪行的铁证。或许是他错冤了。
想到这儿,齐王又把云蕊爱怜地横抱起来。云蕊讶异这突来的转变,齐王无声抱着她,把她送入了卧房,安放在床榻上。
“……”云蕊擡头看着他,不安地唤,“殿下……”
齐王低声说:“我受伤了。”
“怎幺回事?”云蕊关切问道。
齐王把云蕊的手搁在他后腰上,这时,云蕊才摸到,他衣服底下绑着的绷带。云蕊不敢再碰,怕他疼。只听齐王说:“我让风思言送你回来之后,又遭到刺客袭击,这回是明教中人,若非谢玄与和孙青裳一直暗中护卫,我已没命。”
云蕊问:“疼吗?”
齐王说:“已经服用过麻沸散了。”
云蕊从床上坐起来,无声地抱住了齐王。两人默契地沉默,不提刺客,也不提明教,只相互依偎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