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艾喜再次回到小区,望着熟悉的街景,她却感觉恍如隔世。
肖励打开门,一如既往温柔的笑着,他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睛。
“发生什幺了?你的脸色怎幺这幺差?”肖励问她,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给他无限温暖。
他知道什幺呢?
他住着这幺好的房子,不,可能这是他住过最差的房子。
他可能有个美好的家庭,爱他的父母,知识渊博的老师。
他喜欢看书,会品尝很多她连味道都不一定记住的茶。
他怎幺能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人,生来便想死去。
他怎幺能知道,她怀里的这个女人进门前,还想着从他身上捞多少钱出来。
他只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而已。
艾喜抱住了他,然后急切的亲吻他的唇角,他被迫承受着女孩儿自虐般的亲吻。
他轻轻摸着她,顺从的被她脱下了衣服,然后是她的衣服。
他进入的瞬间,艾喜抱着肖励的头,眼泪滴落下来,她不住吻着他的头顶。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心里不住道着歉。
一室火热,一室凉薄。
事毕,艾喜拿了支烟放在指尖,她挪靠到床尾凳上,肖励拿了杯水给她。
她没有接过来,低下头又擡起来。
“今天开始,我就搬走了。”她站起来,扯开身上包裹着的被单。
肖励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疑惑的看着她。
“没关系,你可以住在我这里。”男人温暖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
她只能拼命的吸着烟,肖励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到底怎幺了?”肖励耐心的问她。
“没什幺…”艾喜摇头。
她只是快要支撑不住。
“我的信用卡被会所的妹子盗刷了,我现在急用钱。”她拿烟的手指抖了抖,烟灰掉在天鹅绒地毯上,一片狼籍。
“你缺多少,我可以给你。”肖励不疑有他,马上从书房里拿了钱包出来。
红红的一沓人民币放在她手里,她的心抽疼的厉害。
她颤抖的把钱放回桌上。
“不用了。”她深吸一口气,“这点钱不够的,我要买衣服买车子买房子,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肖励没说话,他问,“你到底怎幺了?”
艾喜抽了口烟,吐了出来。
再狠狠心就好了…
“我们做这行的,吃饭、做爱、甚至每分每秒都是按人民币计费。”
她看着他的眼睛,红唇里吐出来的话却犹如利刃。
“我找了人包了我,你不如他有钱。”她这样说。
海藻一样的长发披落在背后,她的面孔瘦削又凉薄。
艾喜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肖励的心口,他眼圈红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他固执的坚持。
艾喜哈的嗤笑了一声,“我跟你认识多久了?你就知道我是什幺样的人了?大学生,你未免太幼稚了点儿。”
艾喜状似不屑的眼神刺激到了男人。
他猛地抱住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艾喜靠在男人肩膀上,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然后嘴里继续吐出不可饶恕的字眼。
“被你操,和被别人操,我宁愿选择价高的那个。”她靠在他戴着助听器的耳朵边,像个婊子一样在他耳旁喷洒着热气。
哦,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婊子。
肖励难过的眼睛发红,清隽的面孔不再,他像个困兽一样低吟出声,他把艾喜推倒在床上,她身上的吻痕还没有消掉,肖励凶狠的在她身上动作着,他刻意用力的抽插,恨恨的掐着女人的纤腰,仿佛是在惩罚着她的无情,也仿佛是在惩罚他自己。
艾喜扬起脖子被迫的承受着,动作间,头不停的撞向床头的柜子,发出咚咚的响声。
肖励忍了又忍,还是不舍得的伸手把她抱了回来,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脑袋。
艾喜感觉到头顶温暖的触感,这个男人啊…她脸上狰狞了一下,随即崩溃的哭了出来。
她用力的扯下男人的助听器,抱着男人的头,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着…
“对不起啊。肖励。”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这些年受过的苦楚统统发泄出来…
如果她能清清白白,如果她也能…
可惜人生没有重来。
……
临走前,肖励没起身,艾喜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她不舍的挪了挪脚,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那个男人不要你了。”肖励的声音沙哑,“你可不可以回来。”
艾喜闻言,努力的忍住眼泪。
扣好了高跟鞋的带子,她没回头,她知道肖励肯定戴好了助听器,“别惦记我了,给你个忠告,别和妓女谈爱情。”艾喜的声音又短又轻。
门关上的那一刻,艾喜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
那个见面就给予她善意,被她强吻还不忘怕她着凉给她披上毯子,即时再痛苦都舍不得伤害她的男孩儿…
“对不起啊…肖励…”她转身离开。
肖励是在两年后的邻市再次见到那个女人的。
他和艾喜分手后,还是没忍住又去了几次会所,会所的老板说,艾喜被一个南方的商人包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本就是搭伙,如今就各奔前程。
也有人说,艾喜家里出了事情急需用钱,加上会所有个和艾喜有过摩擦的女孩子为了报复,偷偷盗刷了艾喜的信用卡,几十万的口子没法还上,艾喜为了还钱被迫去了南方拍av…
无论是哪种传言,艾喜确实从a市里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
那天,天气不错,他坐在车里,司机在前面和副驾驶的父亲说话。
他正皱着眉头准备着论文,笔记本在车里哒哒的响着。
突然,余光里窗外一个身影闪过,他猛地扭头。
只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熟悉面孔,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嘻嘻哈哈的等在路边。
她看上去精神很好,一直半弯下腰在小女孩儿耳边讲着什幺,小女孩儿戴着黑色的墨镜,不知听到了什幺,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肖励让司机靠路边停下车。
还没等车正常停稳,他就推门跑了下去,吓了他父亲一跳。
绿灯亮了,女人牵着孩子的手,一步一步迈了出去。
肖励看着她的背影,追了上去,他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喊些什幺。
街对面,一个穿着僧侣衣服的女人对着一大一小笑了笑。
艾喜把丫丫推到艾美的怀里,艾美猛地抱起来丫丫,“哎哟我们丫丫又重了。有没有想大姨啊?”
“丫丫才不重!妈妈说丫丫太瘦了,要多吃东西。”小丫丫慢条斯理的回答,声音清脆的像只小黄骊鸟。
艾美被小丫丫的童言童语逗的哈哈笑了起来。
她看到了街对面愣愣的盯着她们发着呆的年轻男人,扭头和艾喜说了些什幺。
艾喜闻言猛地转过身,隔着来往行驶的车流,她看见了肖励挺拔的身影。
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就站在那里,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艾喜?
哎、我在。
肖励?
嗯、我在。
后记
两年前,第二次虐童案发生以后,张老头儿畏罪潜逃。
一个月后,张继军在一处工地找到了他,争执间张老头儿拿着钢筋刺伤了张继军。
临死前,张继军拖着流血的身体,拿石头一下又一下砸死了自己的父亲。
艾美得知消息后晕了过去,醒过来三个月后,便上山剃度做了尼姑。
艾喜挂失了被店里小妹盗刷的信用卡,然后从医院接回差不多养好了伤的丫丫,手术费用交完她这些积蓄已经用的七七八八,她从张继军的亲戚手里买下了那座桃园。
带着丫丫去了特殊的福利学校,她不打算再重操旧业,她要自己照顾丫丫,除了她自己,她没办法相信别人。
至于余生。
一切随缘吧。
The end
生之苦里有一句解释,出离母体,刀刮山夹。
婴儿是不可能在出世前选择自己的出生的。
所以把她带来这世上的选择权,在于父母。在正确的三观建立起来前,能指引他们的,也是父母。
我能够理解很多人反对堕胎,反对对生命的不敬重,我虽然也读佛经,但是却更明白,有些悲剧,本应是可以避免或者不会发生的。
生之苦是开放性结局,并不是每个女主角都是善良的,人生百态,有人会做坏事,女主贪财误入歧途,做出傻事致使孩子出生便残缺,她欺负新人并毫无心理负担,甚至算得上是刻意勾引然后伤害男主。
这样的女人,值得同情吗?
我只能说,丫丫的出生是苦,而在未成年就已经扛起生活重担的女主角的一生也是苦,甚至张继军的一生,也苦的令人痛心。
无疑,人的一生,受父母的影响是最大的。这影响甚至会伴随人一生,如同灵魂印记般刻在生命的长河里,不死不灭。
如果,孩子在知道自己的到来是不受期待和欢迎的,或是生下来便注定要迎接残缺而苦难的生活。
排除意外的出现。
他/她会选择让自己被生下来吗?
这个问题我们不能代替他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