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灵毕竟在宫中待了些年,知道这奴才面对圣上该如何回话,便抢在衔枝前面开口:
“回皇上的话,娘娘前日晚上发热,奴婢便去求了何良媛,何良媛说做不了主,需得向淑妃娘娘求恩典,奴婢们又去了毓秀宫……”
鹿灵忍着泪,既不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的清清楚楚。谢晏的脸色越来越沉,听到最后,已是风雨欲来。
“朕竟不知,能做主的一宫之主不做主,有些做不了主的反而越俎代庖。当真是好得很!”
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泛着冷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常喜安!去给朕查!看看到底是谁,在朕的后宫,如此只手遮天!”
常公公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
此刻的房中很是安静,谢晏坐在床边,看着病中昏迷的人,复杂的神色中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怜惜。
前日……前日他撇了她,去了钟粹宫。走的时候明明叫她留在太极殿,回来他不见人,心中还有些不愉,只是如今见了她这模样,倒是什幺气都没了。
她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上的,后宫女人争宠的手段他知道,必是这小家伙以为自己不会回来,心里难受便回了芳华宫。
没想到一回来便病了,偏有人还如此不长眼。谢晏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也说不上心里是什幺滋味,不过……总归不太舒服。
这时有宫婢拿着铜盆进来。
只见她放下铜盆,跪在地上:
“属下参见皇上。”
谢晏淡淡扫了她一眼,半晌才道:“没有下次。”
“属下明白。”
“好好照顾嘉美人。”
“是。”
直到门外恭送皇上离开的声音完全停下,跪在地上的人才缓缓起身,打湿帕子又拧了拧,仔细地为嘉懿擦拭。
“芳草姐姐,青涯回来了,没什幺事,只是脚扭了,问你借药呢!”鹿灵脸上含着笑。
“好,我这就去。”
————————————————————
养心殿内。
“……起先是何良媛推诿,不愿意去请太医……后来淑妃娘娘担心芳华宫一天之内请了两次太医被他人诟病苛责嫔妃、失了颜面……便让…嘉美人忍耐一晚上……若是第二天还烧着再请……”
谢晏“啪”地一声将折子关上,冷哼一声,扯着嘴角讽刺:“她还知道怕被人诟病?没了颜面?”
这一桩桩的事情,常喜安只在心里感叹淑妃的行事愚蠢,也亏得她有个戍守在边关的爹。
听完常喜安的汇报,谢晏的眼里是隐而不发的火气。
“暂时忍耐一下?”一想到嘉懿烧得小脸通红还生生挨了一晚上,谢晏心里便是止不住的怒意,同时生起的细细密密的小刺硌得他极为不舒坦。
皇帝不舒坦了,谁也别想好过。
他看了一眼常喜安,平静道:
“既然如此,淑妃行事无状,德性不足,有碍观瞻,便撤了她的代理后宫之职吧,抄写《女则》一百遍,禁足三月。”
“奴才领旨。”常喜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是千回百转。
虽然淑妃这事确实做得不对,可是以她这几年来做得不少糟心事儿,按理来说这次是不会受到这幺大的处罚的……莫不是因为定远将军?
常公公不是没想过嘉懿本身的缘故,只是……一个才进宫多久的美人啊,会让堂堂一品淑妃失了宫务大权?
他下意识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待到常喜安离开过后,一个侍卫打扮、面色沉着的男人稳步走了进来。
听完来人的汇报,谢晏面容平静无澜,只是眼里闪过丝丝寒色和讥诮,“果然是她,哼,胆子不小。”
他起身,对着下面的人吩咐,“你先回去吧。”
“是。”跪在地上的人福了个身,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