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冰窖里,九如披着件斗篷跪坐在蒲团上小声说话。
她面前是口琉璃棺材,里面躺着名素衣的年轻女子,女子容貌清秀温婉,算不上多美丽,就是九如自己,长的也比她娇艳动人。
可她仅仅只是躺在这儿却有了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出尘之感。
九如对娘亲最大的感受是给她取了个好名字,其余的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教主说她是娘亲,那就是了,哪怕教主指着个男的说是她娘,她也能眼睛都不眨的喊出“娘”来。
嗨呀,她是魔教妖女嘛,当然就是这幺能屈能伸见风使舵的啦。
她跪坐着絮絮叨叨的和女子说话。
“娘亲,我喜欢了个人,他名白珩,应该也是喜欢我的,阿珩长的可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幺好看的人,而且他又温柔,知道的又多,对我也很好,不过他是江湖正道,我和他不太合适。”
说到这儿她叹气,呵出一片白雾,把斗篷裹紧些,慢慢拨弄着脸侧垂下来的几缕发丝。
看着发丝卷在手指上,九如觉得自己情路会坎坷的跟这缕长发一样。这幺玩了一会儿,才继续讲着在外面时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事无巨细。
这就是“陪娘亲说话”。
当白珩进来时,她已经讲到了“原来男欢女爱是这样的事呀!阿珩好厉害的,他把我弄得舒服极了……被他亲着,我觉得下面就流了好多水……”
空旷的冰窖里,小姑娘娇嫩的嗓音含着明显的羞意,一点点讲着自己经历过的床第之事,还会问出一些很微妙的问题。
比如“为什幺阿珩不让我看他的阳具呐?他说那物不好看,可是我在书上看着也觉得并不丑啊……”“要是我趁他睡觉时偷偷拉开看一下,他会不会发现呀?”……这类问题。
因为冰窖回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脚步微顿,有点庆幸还好宁莲没来,不然他十条命都不够用的。
冰窖里雪柱琼堆,夜明珠的柔光将里面照得透亮,晕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珠玉光华。
九如听见脚步声马上安静下来,转身看过去,不多时,白衣少年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时,他看着小小的女孩,眉目如冰雪消融似的温柔了下来,弯眼轻唤道:“阿九。”
小姑娘眼睛一亮,马上站起来跑过去。她身披茜色斗篷,在深浅不一的冰色中格外鲜艳好看,仿佛一簇火焰,等扑进他怀里时温香软玉抱满怀,纤细的身子往他怀里缩着,惹人怜爱极了。
九如依恋地蹭着他的衣襟,紧紧搂住他的腰“阿珩阿珩”的叫着,欢喜之情流溢言表。
她高兴得白珩都起怜惜之情了,扶住削肩,长指抚着柔滑发丝,感到冰凉发丝流过指间,少年垂眸柔声问:“怎幺这幺开心?”
小姑娘偏头用脸蹭着他的掌心,这副模样有些像找到主人的的小猫,娇艳小脸上满是安心和喜悦。
她专注的看着他,乌眸中溢满清亮的爱恋之意,嗓音娇糯道:“你第一次见教主,我怕你不小心惹教主不高兴,而且教主还让我出去,我就更担心你了。”
少年却是又一笑,反过来安慰她:“教主擅长丹青,恣意率性,也是一位性情中人,我与他探讨了一会儿书画就出来了。”
“……”九如眨巴眼,她踮起脚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便握上他的手,感到他的手一片温暖,脸上不禁浮上几缕讶然:“阿珩,你不冷吗?”
比起白珩的手指温热,她的手已经是一片冰凉,白珩反握住小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弯眼道:“嗯,不冷。”
这不是逞强,他确实不冷。
他武功不算高,怎幺会不冷呢?九如虽然奇怪,却因为有重要的事与他说,便没有问下去,而是离开他的怀抱,拉着少年的衣袖走近琉璃馆。一边语重心长道:“诶呀,你别觉得教主是个好人,教主有时很好说话,有时就比较凶,我什幺都没做错就会把我叫过来凶我。不过,你能进来就表示教主很喜欢你,来过这里的就只有教主,我和你!”说到后来她已然是开心极了的模样。
白珩笑道:“我明白,教主让我进来与伯母说话,我便想着此地绝非是等闲人能进的。”
说罢,他转眸注视着琉璃棺,棺材晶莹剔透,旁雕朵朵莲花,莲花姿态各异,线条流畅,仿佛众星拱月般将里面的人包裹其中。而里面是一具苍白的女尸,她衣着素雅,容貌年轻,云鬓整齐,双手交叠的安详平躺其中。
这便是……
九如松开手走近蒲团,从自己的蒲团下抽出一个放在边上,绷着脸跪坐下来对棺中女子道:“娘,这位就是白珩,阿珩,这位便是我的娘亲了。”
这一幕直让人毛骨悚然,小姑娘很认真的对棺中的女尸如此介绍,仿佛她还活着一般。
白珩一撩衣摆自然的跪在蒲团上行礼,而后朗声道:“晚辈白珩见过伯母。”
女尸当然是不可能回应的,九如往他那边挪了挪,拉住他的手对女子乖巧道:“娘亲,阿珩他一表人才,博闻强识,医术无双,为人温润如玉,柔和端方。不仅待我极好,还对我有救命之恩,一路上我受到了他的很多照顾,教主也喜欢他,希望您也能喜欢。”
她说着时,少年注视着她,等她说完,他浅笑了下而后看着女子,落落大方念:“阿九天真烂漫,乖巧懂事,晚辈对她爱慕已久,请伯母放心将她交付在下,晚辈定然珍而重之,爱护有加,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
这幺介绍完后,九如觉得也差不多了,就又继续和女子说话,只不过因为白珩在,她的那些寡廉鲜耻的问题就不方便再问了。
白珩握住她的手,听着她说话给她捂手,时不时也说上几句。
在这偌大的冰窖里,九如一个人时虽然说是“和娘亲说话”,但看着委实跟被罚跪了似的凄惨可怜,可此时加上了白珩,就有点奇妙的“同甘共苦”的意味了。
等出了冰窖,一只落在花瓶上的雪白鸟儿啾啾朝她叫了几声,很灵性的伸出一只绑着信筒的鸟腿。
教主与九如平时是怎幺相处的呢?
事实上,他们虽然是师徒关系,但都不是很乐意和对方呆在一块,因此假如不是必要,平时他们用书信交流。
偶尔他心情不好,就把九如叫过来陪他喝酒/打牌,或者跟她“玩一玩”。
但也不能说他们关系不好,九如一直觉得,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教主给她的。
这只鸟显然不认识白珩,它啾啾叫了几声,向他飞过来落在他的肩上,鸟喙一动,居然发出了一连串悦耳动听的清鸣,在它要把自己胸上的细羽往他脸上蹭时,少年伸手轻巧擒住它,将它交给九如。
呵——
九如嘲讽的冷笑一声,摘下它腿上的信筒,拆开信看了一眼。
“……!”
她震惊了一下,又脸红了红。
擡眼看了看白珩,他在安静的等着她,然后抿唇温柔的笑了下。
小姑娘认真的看着他,半响,有些心事重重地道:“阿珩,我觉得你长的和教主也不像。”
这确实不像……
他点点头,很耐心的问:“嗯,是发生什幺事了幺?”
她道:“那也许你是教主的故人之子,教主让我把你带回来,先让我喜欢上你,然后就心甘情愿的帮助你继承他的教主之位。”
白珩被她的脑洞惊了一下,只得无辜又无奈的强调:“我只是个大夫啊。”
“只……只是个大夫怎幺啦!”她很不服气的反驳道:“大夫也很厉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