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赫连奉祥和东方澈从宫里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就见韩清瑶躺在凌洛城的腿上,男人正宠溺的一边捋着女人的头发,一边给她哼着曲子。而旁边的炎烈,摆着一副被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幼童模样,七分嫉妒,三分委屈的在一旁咬牙切齿。
看到两人走进来,“凌洛城”擡起头,微微一笑,轻声道:“悯怀兄,书钰,你们回来了!”
这熟悉的称呼和熟悉感觉让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庆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惊呼道:“文昭兄!”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好友惊讶的表情,韩文昭慢悠悠的说道:“我和瑶瑶经历了一些事情,现在都有些累了。至于其他问题,我们改日再聊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努力的压抑住心头那莫名的不适宜感,默默的离开了屋子。
待走到院门口,东方澈突然一出手拉住庆王,问道:“你就不觉得别扭吗?一个那幺大点的小屁孩跟你我称兄道弟,怎幺想都觉得突兀。”
庆王却是无所谓的一笑,幽幽的说道:“声色幻相只是皮囊。只要魂魄还在,人,就还是那个人。”
东方澈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好友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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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授二年,三月初三
皇宫北门顺贞门的门口突然整整齐齐地排列无数顶软轿和马车,几乎每个软轿的旁边都跟着丫鬟和婆子,奇异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低眉顺眼,上百好人立等在那里居然鸦雀无声。待卯时将尽所有轿中人便都静静的由丫鬟婆子扶着下了轿,居然个个都是二八年华的官宦小姐们,粗粗一数足足有四十六位。放眼望去,几乎所有京中三品以上权贵人家的及笄年纪左右的姑娘都在这了。这些人有的自幼相识,有的素未谋面,却奇异的都一视同仁的微笑颔首打过招呼之后,按照父兄的品阶站好了位置。
待辰时一到,这些女子便在管事宦官的带领下迈着盈盈的步子往顺贞门走去。
而与此同时,在养心殿里却是一如既往的鸡飞狗跳,赫连天霖蹲在房顶,任由下面的人如何哀求就是一动不动,手里握着个弹弓,旁边是整整一筐的泥丸,不时的打向那些企图搬梯子上来的宦官和侍卫。
程恩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对着这位皇帝高喊道:“陛下,时辰已经到了,太后娘娘等您过去呢!您别让我们这帮小的难做啊!”
程恩口中的太后乃是庸王的生母,在卢皇后自尽之后,这位曾经默默无闻的陈太嫔就这样一跃成为了陈太后。不过他和卢皇后完全不同,是个十分平和的性子,每日安静的顶着个太后的头衔,却基本不管宫内事务。一众事情都交给内务府办理,后来又嫌管理内务府麻烦,将内务府交给了户部协管,就此彻底成了一位甩手掌柜。
不过,作为长辈,她最近却还是出手管了一件闲事,那就是为赫连天霖选后。不过在此之前自然要将这些女孩请进宫里她老人家亲自看看才放心,最好是还能让天霖看看才好。
于是,就出现眼前这一幕。
“我不去!”天霖吼道:“什幺赏花宴?我都知道,明明就是太后娘娘想让我去选皇后。我说过了,我的皇后只有姐姐一人,我的妻子也只有姐姐一人,你们怎幺就是听不懂话呢?”
魏金忠哆哆嗦嗦的在齐富的搀扶下急急忙忙的进了院,他在之前的动乱里因为病重在家休养侥幸躲过一劫,事后虽然因为孙慎是他徒弟有所牵连,却也没有受太大的责罚,只是去了他司礼监的职务,允许回家养老。
可是偏偏这宫里就是缺不了他,没办法,天霖这个小祖宗除了庆王和韩清瑶,就只有魏金忠能安抚的住了。
老人家一看这阵势立刻狠狠的瞪了一众宦官,随后他上前几步对着上面的赫连天霖道:“主子啊!老奴有句话得当面告诉您啊!”
赫连天霖撅了撅嘴,想着这位老太监毕竟年纪快八十了,怎幺也得卖他个面子,于是将手里的泥丸收了,坐在了屋瓦上,说道:“那你告诉齐富,让他上来告诉我!”
于是,魏金忠在齐富耳边耳语了一番,齐富连连点头,这才战战兢兢的搬了梯子爬到了房顶上。
众人于是都屏息凝神的看向两人,下一秒,奇迹便发生了,赫连天霖在听到齐富传达的话之后,抿嘴想了想,随即立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换衣服,摆驾,去寿康宫!”
众人得令立刻有侍卫上前将赫连天霖扶下了房顶。看着进屋换衣服的皇帝,程恩对着魏金忠一抱拳,道:“还是魏公公高明啊!一句话便说服了陛下,我们可是磨破了嘴都没劝动啊!只是不知您老和皇上说的是什幺啊?”
魏金忠呵呵一笑,说道:“你也不是外人,我便同你说了吧。我无非就是让齐富告诉皇上,太后可是有直接册立皇后的权利的,若是他不到场,万一太后娘娘看上哪家姑娘,当场就下了懿旨,这可就改不了了。”
程恩一拍脑门,不由得对着这位老太监竖起了大拇指。
待赫连天霖赶到寿康宫时,太后娘娘已经在众太妃太嫔和参选女孩的陪同下逛过了御花园,刚刚回到了寿康宫。一看皇上来了立刻笑盈盈的让人端了茶点过来。
她其实也不想管太多,毕竟第一她性子与世无争,第二她和这个亲孙子从小也未亲近,可是无奈大臣们成天上奏,特别是那个上任不久的御史大夫凌中御,几乎次次都是泣血上书,弄得她也不好拒绝,这才搞了这幺个仪式,想着若是选上更好,选不中的话也算是给前朝的大臣们一个交代,也算是尽了义务。
这些女子家世不凡,就算选不中皇后也有可能日后入宫为妃,所以一听说皇上来了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努力装出一副端庄贤惠的样子。
特别是看到赫连天霖本人之后更是个个面赛桃花,含羞带笑。虽然赫连天霖只有十五岁,却长得五官俊朗,身材挺拔修长,已经颇有玉树临风的样子,加上骨子里的不羁和狂傲,实在是春心萌动的少女们眼中最具魅力的人。
赫连天霖喝着茶看着眼前这些搔首弄姿的嘴脸,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他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道:“祖母今日想必也劳累了,我看这宴会便到此为止吧!”
老人家都是喜欢热闹,这还不到一个时辰自然觉得不过瘾,于是张太后说道:“天霖啊!祖母难得见到这幺多孩子们来陪我,听说她们还都有些才艺,既然都来了,不如让她们展示展示,也给祖母斗个乐。”
这话的姿态其实已经非常低了,言外之意就是,既然我费劲把她们弄来,不折腾一番总不太好。
赫连天霖自然知道其中关窍,于是也点头答应了。
众女子一看太后和皇上居然要她们展示才艺,立刻来了劲,按照座次一个接一个的上来表演。唱歌的唱歌,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一时间弄得寿康宫里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太后老人家看的心花怒放,不时和一旁的太妃们夸赞这些女孩子。
旁边一个太妃凑近太后耳边小声道:“太后娘娘,您看那边的皇帝陛下,虽然嘴上说着没意思,这不也看的津津有味。少年郎就是少年郎,嘴硬的很呢!”
太后按照太妃的话斜眼看去,果然看到刚才还一副不情不愿的少年此刻正吃着茶点看的笑容满面,她偷偷的舒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徐徐图之的方式用的还真的是对了。
跟着一起过来的齐富自然也看出主子的不同,于是小声的问道:“主子,您看看,果然没白来吧!”
赫连天霖歪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可不是,这幺多官家出身的歌舞伎想必在教坊司都难得一见吧!”
齐富差点没让自己主子一句话给呛死,感情这位小祖宗是把人家各位小姐们当成歌舞伎来看了。
而就在这时,一位少女娉婷走出,她一身黄色的锦缎上衣,下面是同色的罗裙看上去俏丽可人,少女上前微微行礼,道:“民女的才艺是做风筝。”
一直斜靠在椅子上的赫连天霖骤然坐直,兴奋的抚掌道:“好,终于看到一个不一样,你且做来给我看。”
只见那女子面庞一红,娇羞低头,道:“这风筝做工复杂,有些要好几日才能做好,我已经派人回府去取了新做的过来,还请太后和陛下稍等。”
“没事,朕等得!”赫连天霖不等太后回答立刻表态。
先前表演的众位立刻对女子透去了一抹怨毒的眼光,毕竟她们卖力表演了那幺久,都没见皇帝为她们擡一下眼皮。
那女子款款走回作为之后,她后面的一个立刻明白皇帝想看点不一样的,于是,起身来到中央却并没有行女子礼,而是一抱拳,说道:“民女乃是虎威将军赵德才之女赵怀秀,从小随父亲学了套剑法,今日便献丑了!”
说完,她从一旁的侍卫那里借来了宝剑,呼呼的便在殿内舞了起来。
说实话,这女子舞的真是不怎幺样,不过看够了刚才一众折腰弄柳,突然看到个舞剑的自然觉得新鲜,赫连天霖频频点头,笑的合不拢嘴,最后还将自己面前的一盘点心赏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