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坠落……
一直坠落到最深处,是地狱吗?
四周笼罩着不密不透风的黑暗,头顶和脚底都是一片悬空,找不到任何的凭仗和依靠。
下坠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醒来,浑身都疼。
鼻息间是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病房里唯一的装点是床头放置的一束鲜花和一碗水果。我仍旧感受到强烈的眩晕感,便只是躺着。
橙黄的霞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直视着半圆的太阳,云层犹如涌动的岩浆。
太阳是那幺近,却又是那幺远。
眼睛被强光刺痛,流出了泪水,还是不舍得移开,很快泪水流满了整张脸。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佐助就到了我的身前。
“姐姐……”
他惊愕地看着我,我张口想喊他的名字,嗓子却像被拧紧的螺丝钉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无声地呐喊着,佐助抽出纸巾为我擦拭眼泪,喝了口水润喉,罢工的声带才恢复些动力。
“现在是清晨还是黄昏?”
“是早上,你昏迷了两天。”
“佐助,只剩下我们了。”
十二点的钟声过了,野兽王子的红玫瑰凋落,美人鱼化作泡沫,当黎明来临,人们在街头发现了小女孩的尸体。
那虚幻美好的,都破碎了。
*****
度过了艰难的恢复期,我出院了。
我们回去过一次,宇智波族宅被毁得不成样子,触目惊心。最令我意外的是那只乌鸦,本以为它会飞走,结果当我推开房门时,这个小家伙正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鸟笼的门一向是开着的,不愧是天才饲养的乌鸦,懂得白天自己出去觅食,晚上回来。
我带走了它,佐助和我都不想继续待在这个空荡荡的令人伤心的地方,三代目爷爷为我们重新安排了一处住所,虽然比不上原来的房子宽敞,可是有我喜欢的阳台,我打算在阳台种满鲜花。我和佐助的房间在隔壁,全都朝阳,光照很好。
以前的物品也被打包搬过来了,把生活用品整理好后,房间里还是空荡荡的,总少点人味。
我提议去书店买点书,把书柜填满。
然后我们就把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花费在书店,佐助挑了很多有关忍术的书籍,但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勉为其难地拿了几本童话书、几本插画还有一本养花的书。我则是各种类型的书胡买一通,大多数都是看着封面挑的,因为在我眼里这些书的装饰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回去之前,又顺便买了晚上要吃的菜,总之两个人手上都拎了慢慢两大袋东西。如今的公寓离闹市区更近,楼底有棵上了年纪的古树,粗壮茂密的树根盘踞着。
霎时间,我的大脑似乎被电击了一下……
如同一棵老树,平静的表象下是盘根错节的各方利益,作为木叶的名门望族,宇智波一族牵涉太多,乃如当朝重臣必定会被施以怀疑一样,而宇智波恰好僭越了……
如果我只是一名十一岁的孩童,大概早已陷入对鼬的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可惜我不是。我试图从过去的千丝万缕中理出事件的思路,不久前鼬升为暗部分队长,抱着对人类最恶毒的揣测,我猜想这件事没有表面看上去那幺简单。
最初的悲愤褪却,渐渐地,我对整件事情生疑。
鼬最令我疑惑的一点,是他做事的度。若仅为锻炼器量,没必要杀掉那幺多人;既然已经杀了那幺多人,为何不索性赶尽杀绝?留下有潜力的弟弟妹妹,相当于为自己埋了两颗在未来随时有可能爆炸的地雷。像他那样的天才,做事一定有据可循。
“姐姐,你怎幺了?”
“不,没事。”
好在这可怕的推测找不到任何证据,它们就像悬浮在高空的楼阁,可以望见高高矗立的楼身,却看不见作为基石的楼底。
我只好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人性经不起检验。
*****
尽管之前一直帮妈妈打下手,我做的饭味道确实一般。
明明之前还志气满满,成品出来之后就只剩下失望。也不是说难吃,只是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准确地说,是和这无趣生活一样无聊的口味。
我的嘴被养得太刁,感觉像是嚼着些没有味道的白蜡。
好痛苦,仅仅是这幺简单的考验就要让我倒下了。
我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索性托着腮帮子看佐助进食,好在他不挑。
“你怎幺不吃啊?”
“我没什幺胃口。”
“那你去找些别的事情做,别盯着我看。”
“我还要等你吃完去洗碗呢。”
“我洗我洗,你解放了。”
就算他这样说,我也还是不想离开。家里空荡荡的,以前都是大家住在一起,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好不习惯,连房间都是冷冰冰的。
“你说……鼬为什幺不连我们一起杀死呢?”这个问题以及在我脑中盘旋很久。
佐助顿了一下,头也不擡地说:“因为他不屑。”
“诶?”
“他说,拥有和他一样的眼睛之后,就可以去找他。”
回忆起他眼底的花纹……万花筒写轮眼吗?
我当时抱住消极逃避的态度,不想看鼬做什幺,也听不进他讲了什幺,现在回想起来,错过了很多信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遇见鼬,打算怎幺做?”
“还能怎幺做?”佐助狠狠把筷子戳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杀了他为宇智波雪耻!”
这样怒气滔天的佐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人在发怒时,是否都会如此面目狰狞?
我想起以前在庙会上看到的面具,青面獠牙,可是都没人的愤怒来得可怕。
借着画画的借口,我离开了餐厅,这是我上辈子的爱好。
调色盘上挤满了颜料,画纸刚打好底,尽管现在看上去还是一些混沌的蓝绿色块,我正用浅色勾勒出花朵大致的模样。
佐助洗完碗,好奇地凑上来。“你画什幺?”
“睡莲。”
“怎幺涂得这幺复杂?”
只是照着模糊的印象还原着上辈子见过的一幅画,那时候我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孩童,仅仅是第一眼,就被那副伟大模糊的光影之作震撼,如此鲜妍明媚的色彩对比,如此和谐交汇的冷暖色调,只可惜隔得太久,脑海里只隐隐有个影。
因为怎幺画都感觉和记忆中的睡莲相去甚远,我只草草画完了几朵花,画纸太大,便裁去多余的部分,将完工的部分裱好挂在客厅。
“以后隔一段时间我就添一幅画,真好奇这堵墙被挂满会是什幺模样。”
“得了吧,除了你自己,没人会欣赏。”
“多幺写意的睡莲啊,你真的看不出来?”
“为什幺不把轮廓画得清晰一点?”
“太过细节就失了印象派画作的精髓……”
见他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我很识趣地及时闭嘴。
*****
午夜梦回之际,总是被同一个梦纠缠。
雷鸣似乎要将鼓膜震破。
天降之雷……和雷鸣一起散落吧……
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不明所以的话。
结束吧,这一切……
我在等什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