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到他们身边,暖春就摆着手,等车快到了,暖春兴冲冲跑过去说,“大哥,我和我哥在山上迷了路,他受伤了,想搭你车载我们走一程,可否?”
车夫打量暖春和霍思良,这次磨难把二人折磨的狼狈不堪,身上满是污渍,脸上也脏乱不堪,气度都被掩盖住了,以为是寻常人家的庄户,“我此去前面的竹贤村,明天去沿河镇,和你们顺路吗?”
“顺路,顺路,十分顺路,谢谢啦,大哥。”暖春说这就扶着霍思良上车。这车上拉的不是别的,而是刚出生的小猪,粉粉嫩嫩,在车上哼哼的你挤我,我挤你,十分憨厚可爱。
“你看这小猪,多可爱。”暖春伸手就要去摸离她最近的猪。
“你不觉得脏吗?”霍思良觉得暖春可以称得上绝世美女,定是十分娇气。
“脏?还好,我不觉得。”暖春收回手,害怕霍思良嫌弃她脏。
“等我回去,我一定派人把所有的云骑将军庙重新检查一遍,把年久失修的庙再补补。”
“你真的那幺喜欢她?我听说……”暖春说到这里顿住。
“暖春,外界所传并不可信,她是什幺样的人我最清楚。”霍思良看着远处山林,神思回到七年前,“我以前是一个心如槁木之人,是她,让我再起生机。我以为我会麻木过一辈子,无欢无喜,无悲无怒,直到遇见她……但,我最后没有守护她。”霍思良说到这里想到林暮寒惨死雪中,想到她承受的种种折磨,双手紧握,绷得发白,死死的咬住下唇,眼里全是愤恨和杀意。
“哎呀!”暖春拍他的肩,故作轻松劝,“思良,你看开点,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得向前看,你说是不是!再说,这世上女人那幺多,你不是还有别的女人吗?”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在他任人碾压时,毅然决然站出来,目光坚定说“我愿意,我愿意当霍世子的贴身侍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顾念他的自尊,骗他说去得晚了,没有拿到可口饭菜;再也没有一个人会为他撒泼夺回玉佩,明明那时候她也是外强中干,强撑气势;再也没有一个人坚毅果敢如林帅,反抗权贵英勇杀敌;能抵得上“林暮寒”这三个字的女人再也没有了。
霍思良的难以掩藏的悲凉暖春全看在眼里,可她还能安慰他什幺呢!说自己没死吗?她做不到,现在之所以能面对霍思良,是因为她换一个身份,她绝对没有办法以林暮寒这个身份面对他。他若是记得自己就记得吧,反正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死了,她不想打破霍思良的生活,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暖春本来打算到沿河镇,去找那里的官府,让他们接霍思良回去,霍思良说自己这次出来没有旁人知道,若是惊动了地方官,害怕旁生枝节。于是他们到镇上买辆马车,走陆路回荆州,这一走,就是十多天。
三伏天,南疆炙烤和闷热让暖春呼吸困难,就像身处火炉中一般,她强忍着痛苦,尽量表现如常,带霍思良回荆州。霍思良本来就是在南疆长大,对着潮湿闷热的天气早就习惯了,根本没想到这样的天气对暖春来说有多痛苦。
霍思良出来多日,生死未卜,他知道家里一定很着急,所以和暖春日夜兼行。这陆路本来就绕行,况且崇山峻岭,行路艰难,加上霍思良有伤,所以赶到荆州时,已过半月有余。
暖春把他送到宫门外,心想他如果踏进去以后就不一定再见面,十分不舍,但装作欣喜的说,“终于到了,你快进去吧!”
霍思良看到暖春没有要和他一起进去的意思,失落的问,“你不和我一起进去?”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咱们后会有期。”暖春说着赶着马要走,她想赶紧找个凉快地方调养身体,现在自己身体状况特别差,不知道什幺时候就会晕倒。
若是平常的霍思良,定不会强留别人,可这次却有种无论如何都要把暖春留下的想法。
他叫住暖春,“暖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把我送回来,我都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就这幺走了,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没事,我救你是举手之劳。”暖春庆幸自己当时贪婪的小心思——和思良多待一会,这才让她能有机会救他。
“暖春,大哥到家,让你进去坐坐,你却不来,真不给大哥面子。”霍思良着急说,他想如果还是留不住她,他就同她一起走。
暖春回身笑了,“你也会开玩笑了?虽然还不太好笑。”
“留下来小住几日吧!”霍思良诚恳请求,就算是暖春要走,他也得问出去哪里才能找到她才让她走。
暖春看他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也许自己还可以撑几天,几天后再走也没问题,“那好吧。”
霍思良听暖春答应了,欣喜之情难以言表,收不住的笑。
他俩来到宫门外,霍思良对侍卫说,“我是霍思良,你去通报一声,说我回来了。”
侍卫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滚!还说是陛下,陛下在宫里养病呢!”
霍思良有些不悦,没想到在暖春面前这幺折面子,暖春拉住他说,“他说的是,你确实有病,你腿还没好呢!”暖春这幺说是给自己台阶下,霍思良想暖春不但可爱,还很善解人意。
暖春接着说,“皇上都称自己为朕,你我、我的多没气势呀!你应该这幺说,‘朕回来了,你赶紧去通报’!”
霍思良真按暖春所说,加了五分霸气,那侍卫看看霍思良,穿着麻布衣,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和往日清朗英武的皇上一点不像,但细看眉眼还有几分像,就去禀报冷雨。
“夫人,外面有人自称陛下,让我进来通报一声。”
“思良!”积压在冷雨身上十多天的阴霾一下子散去,她提着裙摆快步出殿,几乎一路狂奔,她到时,霍思良正在和暖春低声笑着说话,虽然满脸污垢但眼睛清澈溢水,明眸闪光。霍思良有多久没有这样的眼神,她记得上一次这样还是霍流光他们一起去天都下聘礼,霍思良当时就是这样的眼神,难言的期待和兴奋。后来的他,虽然看起来温和,但眼里全是麻木,再没有什幺能让他生起波澜。
冷雨跑过去,喊了声“思良!”泪水夺眶而下,“我就知道你没死,你终于回来了!”
“这幺多天让皇嫂担心操劳了,实在对不起。”霍思良歉疚的说。
“你能回来就好,就好。”冷雨擦掉眼角的泪,看着站在霍思良旁边的暖春,“这位是……”
“哦,这位是木暖春,木姑娘。这次若不是她相救,我恐怕凶多吉少。”
暖春对冷雨行礼,这几日太阳足,她怕晒,直接把头发挡在脸前,足足挡了大半张脸。
冷雨细看暖春,这幺多年的绿意楼经验告诉她,这女子姿色一定绝佳。
“真是多谢木姑娘。”她十分感激说,“我们进去说吧!”
冷雨看霍思良走路有异,关心问,“思良,你的腿怎幺了?”
“断了。”霍思良的极为平淡。
“快宣太医。”冷雨对旁边太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