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好的是打发,转眼就已是晚上了,三人略吃些干粮。老伯自己带了夜宿的席子,沈白霜睡在马车里,官稠浓看了看车撵,摸摸自己有些单薄的衣裳,还是凑合凑合吧。
“进来,睡车踏上罢。” 沈白霜是个话不多的人,今天除非必要时说上两句,就没见他出过声。此刻突然出声倒是吓了官稠浓一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沈白霜却把她的沉默理解为犹豫,顿了顿还是开口解释道:“山中夜晚十分冷,容易感染风寒。”
官稠浓心中好笑,这人的确是神医,一副菩萨心肠。面上还是感激的道了谢,钻进马车,车踏虽然窄小,但好歹也是室内,有一个容身之所。她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安然的闭上眼。
一天车马劳顿下,官稠浓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等到她被摇摇晃晃的马车弄醒时,沈白霜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醒了?”
官稠浓支起身子,看着面前衣衫整洁,稳坐在车中的沈白霜,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些什幺,一双疑惑的大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沈白霜又难得的顿了顿:“你体质弱,受不得车马劳顿,便让你多睡了一会。” 官稠浓敛了眼睫,鸦青的长睫微微颤动,似乎昭示着主人不平静的心情,:“谢谢……” 女子嗓音低哑,带着些微妙的颤动,像把勾人的小刷子。
好似是觉得自己方才音量过低,女子慌忙又拔高了点声音,诚恳的说道:“谢谢!”
沈白霜没有马上回话,过了一会儿才挥挥手:“既然醒了,便出去吧。”
官稠浓应声,跪着行了个礼,便退出了车厢。
沈白霜一手持着书,思绪却没在书上,他撑着头等了一会,外面传来熟悉的小调,他才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上的书本上。
“公子,到了。”
神医谷果然如剧情中所述一般像一个世外桃源,其中三五人家,青山围绕,翠烟袅袅,与世无争。官稠浓从马车上跳下,便震惊于眼前的美景,不由得夸张的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十分笑意。
沈白霜见着她脸上愉悦的笑容,神使鬼差走到她身边,问道:“美吗?”
“美!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地方了。” 素白的小脸仰着,粉黛未施,和初次见面时妖娆魅惑的样子的截然不同,但是却有一种和初次见面时完全不同的神采。沈白霜不由柔了声音:“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神医谷。”
神医谷虽然在江湖中久负盛名,但事实上只有三进小院,和几个零散的茅房罢了。
没花费多久,两人就将神医谷走了大半。
“神医谷不大,除了这药庐,姑娘自可以四处走动。”
官稠浓看了眼沈白霜口中的药庐,不由感叹道:“没想到闻名江湖,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庐,竟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药庐。”
“起死回生不过世人谬赞,医者仁心,也是本心,外物与我何干?与医道何干?小小一方药庐,于我来说,足矣。”
沈白霜还是疏离的神色,一身棉麻的干净白衣,这般旁人说出来便有附庸风雅之嫌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到十足坦荡。官稠浓侧过头去看他,男人鼻梁挺直,五官虽然偏秀气了一些,但是搭配上他一身清冷的气质,到越发出尘。
这样的人是最难攻坚的,不是他们心若铁石,而是他们心怀更坚定更高远的目标,情爱有时候反倒不那幺重要了。
不过,幸好,她要的不多。
“公子之心,与稠浓来说,太遥不可及了。” 沈白霜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官稠浓,似是有些不理解她的话。
看着沈白霜冷淡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着实有些呆萌,她笑了笑,随手画了个圈:“公子住在这一方药庐里,心中却是这大大的天下苍生。”
素白的指尖点了点自己:“而我,八岁被带上红莲教后,觉得天下之大竟然无我安身之所。但心里,其实想要只这幺一座小小的茅屋。” 语调上扬,声音像是在歌唱一般抑扬顿挫,但就是无法给他欢快之感。
沈白霜感觉自己心口有什幺东西动了动,但很容易,那感觉就被他平复下去:“如果官小姐想,可以在神医谷定居下来。”
“公子说什幺呢,我可是您的侍妾呀,不呆在这,又能去哪呢?” 女子比他矮一个头,挑着眼睛看他时,语调带着笑,眉眼带着笑。
沈白霜却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心,却无一丝笑意。沈白霜想劝她别笑了,可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被另一句话给替代。
“沈某不需要侍妾。”
“稠浓知道,公子是高风亮节之人。”
对话到这里终止,沈白霜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两人静静看着山上傍晚的夕阳落去,一时无话。
第二日一早,沈白霜是被香味叫醒的,三进的小院本来就不大,厨房距离沈白霜的位置并不远。他专注医道,平常也不注重口腹之欲,仆从是村里的老人,所以吃时也大多是粗茶淡饭。
红莲教一贯作风奢靡,官姑娘可能不适应自己这山谷内的清苦吧。
想了想,还是迈步走向厨房。
“官姐姐,官姐姐,这是什幺啊?” 还未到厨房,就听见小五那个小鬼头叽叽喳喳的吵着。
“这是翡翠白玉包。”
“可是……这个不就是菜包子嘛……”
“对啊,可是小五你看,菜叶绿绿的,白面白白的,像不像翡翠和白玉呀。”
沈白霜站在门口看了会,见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意思。便转身走向正厅,等着用饭。
不一会官稠浓便匆匆端了早餐来,看见沈白霜坐在客厅楞了下,便笑着道:“公子早,尝尝我的手艺。”
包子白生生的还散发出热气,配一碗浓浓的白粥。边上是和包子一起蒸的几片咸肉,蒸出的油水浅浅没在碟底,上面还配了两三葱花。沈白霜食指动了动,面不改色的吃了个干净。
放下碗碟,他看着官稠浓眉目温婉的收着碗碟,顿了顿:“生活……可还适应?”
官稠浓这才抽空擡起头,轻轻一笑:“自然。”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