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临安城是凉爽的,炎夏的燥热褪去,只剩下初秋的清风。趁着这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人们纷纷结伴出行,或登高,或赏菊,或观枫,不管是城内,还是城郊野外,均人来人往,车马不息。
这一日,一支由禁卫军带领的队伍从宫门出发,前往城外乌溪山。这支队伍浩浩荡荡,街上行人纷纷让路,有的一边探头张望,一边小声议论着:
“嗳,坐在那顶黄轿内的便是当今圣上吗?”
“然也,听说他们此番是前往乌溪山狩猎。”
“难怪阵仗如此浩荡,约摸着,少说也有百来人吧?”
“可不是嘛,随驾的妃嫔都有十多个呢。”
“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有亲戚在宫里当差,偶然听他所说。”
“那个坐在马上的紫衣男子是谁啊?”
“你居然不认识太子殿下?”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果然如传闻所说,气宇轩昂,英俊非凡,美如神邸。”
“唉,只可惜,他好男色。”
“这话且不得乱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上报官府,可是会被杀头的!”
“又不止我一个人这幺说,街头巷尾都在流传,曾有人亲眼见他出入男馆呢。再者,他若不好男风,怎会年过二十还未娶妻?比他小几岁的皇子早就妻妾成室了。”
“唉,真是可惜了……”
……
要说这支队伍里最醒目的,确实非太子龙玄止莫属。他不仅容貌出众,身上还有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令人望而生敬。街上女子的视线几乎都在他身上,眸中尽是惊艳和仰慕之意。但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俊美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眸子清冷,似乎将所有目光都拒之之外,不为所动。尽管这样,她们的目光还是炽热的追随着他,完全忽视了其他皇子。
队伍中,四皇子龙玄赢冷骑马靠近身旁的大皇子龙玄卿,嘀咕道:“大哥,你瞧那些女子对着三哥都快望眼欲穿了,想引起他的注意,殊不知他根本不好女色,看了也是白看,哈哈……”说完,他掩嘴小声笑着。
龙玄卿并没有附和他,而是严厉的看他一眼,语气甚凛:“四弟,注意你的言行!三弟可是太子,你怎能嚼他的舌根?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听龙玄卿这幺一说,龙玄赢马上抖了个激灵。前些日子,龙玄赢私下里跟旁人讨论起太子好男风的事,偶然被皇上听到,皇上当场龙颜大怒,不仅狠狠说教了他一番,还罚他去佛堂面壁思过,抄了整整五天的佛经,令他苦不堪言。此后,他再不敢提起太子好男风的事,今日是因为见到街上女子尽数仰慕太子,心生嫉意,方才脱口而出那些话,得到龙玄卿的提醒后,他抿住嘴巴,却是再不敢言。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十米开外的龙玄止听了去。龙玄止自小习武,五官较常人来说敏感许多,尤其是听力,自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宫内没有人知道他会武,连皇上也不例外。
当他听到龙玄赢的嘲笑时,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但当他听到龙玄卿的斥责时,嘴角突然微扬,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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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芍!洛芍!洛芍……”
刚拿起背篓准备出门的洛芍听到有人唤自己,便闻声望去,只见一名梳着羊角髻的女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兴奋不已:“今日皇上出行,街上很是热闹,我们赶紧去看看!”
洛芍笑了笑:“皇上出行有甚好看的?你自己去吧,我得上山采药了。”说完,她往门外走去。
苏灵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循循诱导着:“这次出行,太子也在,你莫不想一睹太子的风采?听说他风采俊逸,美如神邸呢!”
“我只想赶紧上山采药,否则日落前就赶不回来了。”
见她不为所动,苏灵只好放开手:“好吧,你去吧。”
“童童待会就回来了,你且在这等等他,跟他一起上街。街上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家身边有人保护总是好的。”洛芍嘱咐道。
苏灵立马眼神放光:“好,我等他一起上街。”
洛芍走后,苏灵突然想到了什幺,自言自语道:“洛芍是去乌溪山采药,太子也是去乌溪山狩猎,他们在山上会相遇吗?”她刚做出这个猜测,便摇头否决了:“乌溪山那幺大,不可能会遇到啦,我在瞎想什幺?”
之后,她把这荒唐的猜想抛诸脑后,趴在桌上,盯着门口,满怀欢心的等待洛童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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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芍快到城门楼时,皇家的队伍刚好从她面前经过,身旁有激动的声音传来:
“快看,最前面那个骑马的紫衣男子就是太子殿下!”
“看到了!看到了!”
洛芍下意识的擡头看了一眼,一个挺拔的紫色背影映入眼帘,她没做停留,很快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她终于来到乌溪山,谁知山脚下站着的侍卫将想要进山的她拦住。
“狩猎期间,全面封山,闲人免入。”
“小女子只是上山采药,日落前便会下山,不会惊扰圣驾的。”
侍卫上下打量她一眼,虽见她背着背篓,装扮朴素,但语气并未松动半分:“那也不行。”
洛芍见他态度坚决,心知此路不通,便转身离开。侍卫看着她纤细有致的背影,心中不禁暗赞:这个女子虽装扮不起眼,但容貌和身材是均是上等,甚至比天香楼的花魁还略胜一筹。她嘴上说着上山采药,谁知心里是不是想着借机偶遇皇室子弟,从此飞黄腾达呢?若真是如此,那些皇室子弟的妻妾追究起来,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只是,他没料到,洛芍非但没离开,反而找了一条小道上山,对于乌溪山,她可比他熟的多。
从小道顺利上山后,她便开始四处寻药,采药。半年前,她的母亲因病去世,留下父亲、弟弟和她相依为命。原本她的家里颇为殷实,靠着父亲开小面馆和母亲绣花赚钱,除去日常开销,还能存一些钱。可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突然性情大变,不再经营面馆,没日没夜的酗酒,还染上了赌瘾,辛辛苦苦存的那些钱被他尽数砸进赌坊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不时有人上门催债,弄得她只要一听到敲门声便心惊胆战。
她本想接手父亲的面馆,谁知面馆也被他当做赌资抵押了出去,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从此断了。为了维持生计和供弟弟读书,她每天在外奔波,通过各种途径赚钱,甚至跑去青楼卖艺跳舞。可是,还没上台,她便被洛童硬生生拉了出来。
她永远都记得那晚的他哭得像个小孩,眸中神情却无比坚定,他说:“姐姐,虽然母亲不在了,父亲嗜赌成性,但洛家还有我这个男儿,以后就由我撑起这个家。我已经托朋友帮忙找了份赚钱的好差事,明天便去干活,学堂里尽是些纨绔子弟,戾气甚重,那种地方我早就不想去了。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家里面,不要再四处奔波了,明年我拖媒婆帮你找个好点的夫家,嫁妆我会全部准备好,保证到时让你风光出嫁。”
最后,他们相拥而泣,哭了很久。
此后,他便出去干活赚钱,她虽答应他待在家里面,但也坐不住,听说城内有药馆在收购新鲜草药,她便想上山采药换点小钱补贴家用。为了此事,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同意,尽管他只许她半月去一次。
乌溪山地形陡峭,丛林密布,来了几次后她摸熟地形,找到几处草药盛开的地方,每次都能满载而归。不仅如此,她还找到一处天然温泉,有时采完药,她便在温泉里泡上一会儿,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很是舒适。
这会儿,采完一整篓药的她来到温泉旁,轻解罗衫,一丝不挂的踏进去。她身高五尺有余,全身上下,凹凸有致,无一丝赘肉,细腰盈盈一握,乳房挺拔丰满,蜜臀紧致翘立,一双长腿纤细有致,若是夹在男人的腰上,该如何销魂。她的身子就像一件天然的雕饰品,玲珑璀璨,毫无瑕疵。
进入温泉后,她全身上下的肌肤立马被温暖所包裹,顿时心情愉悦,她又想到今日采摘的草药能换个好价钱,更加心情大好,一边戏水一边嬉笑。一时之间,水花四溅,笑声如莺,美人面若桃花,眼似秋波,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氤氲的水雾中若隐若现,白嫩的乳房上下晃动,简直比那出水芙蓉更胜一筹。
龙玄止此时看到的便是这幺一番场景,他本是寻着笑声来到此处,却再也移不开眼,尽管眼前是一个女子的裸体。
她的笑眼像极了记忆中那双已经日渐模糊的眼睛,他的内心深处仿佛被什幺东西狠狠抵了一下,是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她依旧沉浸在欢乐中,完全不知道不远处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炽热而深邃。
戏水过后,她便开始鞠水洗身子,纤细的手指从脖颈滑过乳房,探向下体的密林深处,最后回到乳房,打圈抚摸。她全身肌肤极白,似一块美玉,右乳侧有块赤色胎记,铜钱大小,形似芍药花,非但不显得突兀,反而显得娇艳。
龙玄止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目光愈发深邃,身体的某个部位在慢慢擡头。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突然,不远处有声音传来,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当即便离开此处,寻声而去。潜意识里,他不想温泉里的美景被别人看了去,亦或是,他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女子洗澡。
“太子殿下,奴才可找到你了,奴才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常贵一见到龙玄止,眼泪止不住盈眶。方才,他随龙玄止进林狩猎,龙玄止为了追捕一只稀有的猎物跑开了,他便牵着马在原地等待,谁知龙玄止久久未归,他这才来寻,生怕龙玄止出事。
“追捕猎物而已,本宫能出何事?”龙玄止看着他的哭脸,好笑道。
“殿下体虚多病,不会武功,万一在追捕猎物时体力不支,晕倒了怎幺办?要是你出事了,奴才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闻言,龙玄止的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敢情在他心里,自己是这般的存在。不过,龙玄止没多说什幺,很快便打发他离开了。
之后,他又回到温泉那,只是美人已没了踪迹。他走到温泉旁,蹲下来手鞠泉水,不知想到了什幺,嘴角微微上扬,眸中神情似星光般璀璨。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件物什,当即便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一方丝帕,帕角绣着一朵赤红的芍药花,像极了她胸部处的那块胎记。毫无质疑,这是她的东西。他闻了闻,入鼻的是一股夹杂着草药味的淡淡清香,这是属于她的味道。
末了,他将丝帕收进衣襟里,起身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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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了城门,洛芍想起在山上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她原以为那方温泉地处偏僻,又有山石遮挡,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发现,但她确实听到了人声,而且是个男子的声音,她吓得马上穿衣离开,再不敢停留。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若是被男子看去了身体,还怎幺嫁人?殊不知,早有人将她看了个精光,还捡去了她的丝帕。
命运的羁绊从此开启,缠绵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