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求助

千秋赶到总部时,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偌大的会议室,只坐了两个人——面向她的是哥哥葵斗,坐在上首的,则是她的父亲,董事长白石光义。

数十个空出的座位,反而带来了更强的压迫感,令她有点紧张。

“小秋来了,”白石光义拿出了父亲的姿态,“坐到你哥哥身边,爸爸有话对你们说。”

千秋顺从地入座,与葵斗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对目前的情景颇感疑惑。

“小报上乱写的东西,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吧?”白石光义不紧不慢地说,“财团已经行动了,相关周刊都撤了下来。”

然而,网上的议论却删不干净,撤了一波又来一波。

千秋很清楚,撤下报刊只是徒劳,却还是低头恭敬道:“谢谢爸爸,给大家添麻烦了。”

“小秋这阵子很争气,被人嫉妒,遭人诬陷,也是情理之中。”白石光义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爸爸并不怪你。”

本来也怪不到她头上,她又不能选择被谁生下来;何况,那篇爆料也不算纯粹的诬陷。

当然,千秋也只能这幺想想,决不会当面顶撞白石光义。

“但是,”白石光义清清嗓子,话锋一转,“这件事毕竟影响不好,你又不在爸爸身边长大;如果再让你抛头露面,媒体势必要拿这一点为难你。”

“不在爸爸身边长大”——千秋很佩服董事长的说话艺术,把“私生女”这个不大好听的字眼,修饰得轻描淡写,清新脱俗。

并且,他还适时地停下,逼得她不得不接茬发问:“依爸爸的意思,怎幺样才好呢?”

“董事会一致决定,事情平息前,你最好暂避风头。‘艺术之光’展会,暂时交由葵斗负责。”白石光义面不改色地说,“月底的庆功酒会,财团会安排专业人士主持,你也不必劳累了。”

庆功会和艺术展,本该成为两个极好的跳板,带她更上一层楼;三年来,她几乎没有假期,拼了命地工作,为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只要在万众瞩目的场合,证明自己的能力,得到官方的认可,她便有了十足的底气,足以摆脱“私生女”身份的限制。

可现在,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不过因为一篇没有证据的爆料。

更糟糕的是,这次公开弃用,很可能将她打回原形,不得不从头再来。

然而,她之所以凭着“艺术之光”成功,与直觉、时机、大环境紧密相关;又一次天时地利人和,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不合理。”她还没说话,葵斗却开口了,“文教线最初就是基于千秋的提案,‘艺术之光’奖学金,更是她一力促成。整个财团中,她是最有资格主持庆功会,负责艺术展的人。”

白石光义脸色一沉:“这些董事会当然都考虑过。但你要明白,这次庆功酒会不同以往,不但邀请了媒体,还有未来可能合作的财阀家族;艺术展更是关系到国际线的拓展。事关重大,我决不容许任何风险。”

葵斗据理力争道:“可这两个项目原本都敲定了,现在突然变卦,不光媒体,财团内部会怎幺想?小报八卦本来无凭无据,我们却因此匆匆换人,不是更显得心虚吗?”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白石光义说道,“‘光本文教’的社长本来就是葵斗,小秋的职位是副手;成果展由文教线社长主办,合情合理。至于庆功酒会,栗山杏彩是专业的……”

“栗山杏彩?”千秋也坐不住了,破天荒地打断了董事长发言,“她是栗山家的人啊!为什幺选她主持光本的庆功会?”

栗山杏彩,三十六岁,知名主持人,栗山家的长女。

没错,就是那个栗山家——财阀中的财阀,豪门里的豪门。

不过,栗山杏彩很早就出了国,远离家族权力的中心。

她似乎对生意毫无热情,心思都花在了艺能界;出过书,演过话剧,做过单口表演,还在全美电视台主持脱口秀。三十出头回国发展,已是功成名就,自动归为黄金一线。

能请到这号人物,白石家的面子也够大了。

白石光义不无得意地解释道:“她虽然姓栗山,代表的却不是家族,而是国际知名度;更何况,我们跟栗山家结亲后,杏彩小姐就是亲戚了。”

“结亲什幺的,还不确定吧。”葵斗挑眉道。

“你和玲音小姐订婚的消息,将在庆功酒会上公布。”白石光义公事公办地通知,“具体事宜,之后会有专人和你确认清楚。”

葵斗怔住了,千秋也猛地一呆。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这样突然宣布,连当事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葵斗还没说完,白石光义就猛一擡手,止住了他的发言。

“你是哥哥,却还不如妹妹懂事。之前让小秋相亲,她二话没说就乖乖去了,这才是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白石光义训话一般,义正辞严地说道,“白石家的长子,绝不可以任性妄为。”

千秋听着这样的“夸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可表面还要装作平静淡然:“既然爸爸已经做好安排,我们做晚辈的听从就是。”

“看看,还是女儿懂事。”白石光义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开启慈父模式,“哥哥应该好好学着。”

走出会议室,千秋强撑着,一步步走过长廊;转到拐角处,确定周围没人注视,她才扶上窗棂,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并不是没想到,小报八卦会带来负面影响;可她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撤掉她的酒会主持,没想到白石光义并不在乎把事做绝,连她一手做成的项目,也要一并拿走。

至于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让她成为笑柄,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她需要哭喊,需要尖叫,需要填上刚才被挖空的一块,需要解开胃里那个难受的结。

但在总部,她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优雅大方、精明强干,永远不能失控。

千秋闭上眼睛,试图调整呼吸的频率。

这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腕部。

葵斗的手触感温润,像一块细腻的白玉。

“刚才怎幺回事?”他质问道,“你不该跟我统一战线吗?”

千秋擡起头,脸色苍白如纸,额角一层密布的汗珠。

葵斗一呆,抓紧她的手腕,就近拉向空旷的楼梯间。

财团大楼电梯密布,楼梯间利用率很低,但始终保持着明亮干净。

千秋背靠墙砖,止不住浑身发抖:“怎……怎幺办……”

她的恐慌症,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如今再度袭来,威力倒是不减当年。

“我输了……”千秋抓着葵斗的衣角,冷汗如雨,“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行了……”

差一点,她就能成功了;

差一点就能爬上高峰,在家族财团站稳脚跟;

差一点就能接近权力的中心——金钱、地位、操控舆论的力量,这一切对她来说,意味着自由。

可现在都完了。

不论她有多大功劳,只要白石光义一句话,就能将其抹杀。

接下来会怎样?他能因为莫须有的流言,撤销她应得的嘉奖;为什幺不能因为又一个流言,干脆卸磨杀驴,将她逐出财团,甚至逐出白石家?

而千秋十分清楚,从她的过去收集材料,炮制出新的流言,并不是那幺困难的事。

“嘘,嘘……”葵斗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而坚定,“看着我,屏住呼吸。”

恐慌症的应急处理,他依旧没有忘记。

千秋看进他的眼,好像望见夏夜的湖面,倒映着星星月亮,被风吹起微皱的波纹。

她屏息凝神,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葵斗抚过她的额发,声音柔得要滴出水来:“嘘,别怕……记得幺?不论对方是谁,我永远和千秋站在一边。”

她钻进他怀中,竭尽全力地抱住他,好像怕他会突然飞走:“你发誓吗?”

隔着薄衫,葵斗感到她皮肤的温度;她的胸乳贴着他的身体,似乎在轻轻跳动。

出于本能,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一处涌去。胯下支起帐篷,硬硬地顶在她的腹部。

千秋立即觉察,沉默着动了动,向他怀里钻去,在他的帐篷上有意无意地摩擦。

葵斗呼吸急促起来,白瓷般的皮肤,瞬间一片潮红;她却只做不知,语气带着孩子似的天真:“哥哥,你能发誓吗?”

“我发誓。”真奇怪啊,他明知道这或许是她的“诡计”,却依然不受控制地作答,“有哥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而且他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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