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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高度……掉下来也摔不死?”
事情变得有点大条,我试着动了动头,然而趴在身上的山田阳射仍旧一动不动——自从我刚刚地面擦着头皮玩了个急停、并把他接住后,他就这样了,不回答也不动弹,好像真的生气了?
“……喂,要不你先起来?就这幺叠着躺在地上不太好吧……再说旁边就是教学楼,万一被人看见了怎幺办?”
我试着想去亲亲他,却被躲过了,这家伙也是绝了,宁可用脸正面贴着地摩擦也不肯擡头。
“……喂你别这样,”我真的有点不好了,脑子里有点乱,也不敢动了,“……你这些样都搞得我有点害怕了……你就是捅我一刀对着我乱砍我也死不了的……喂,好吧,以后不这样了。”
“你还会害怕?”
山田阳射倏然擡头问,我赶紧盯住他的眼睛——没红也没泛水光,没哭。
于是我瞬间就松了口气,也放松下来。
“那肯定的吧。”我说,然后顺带推了他一把,坐起来,“不过也是分阶段的,以前我也就往上飞个两三米就不敢再往上了,感觉脚下没东西,往下看有点头晕,后来就让妈妈给我找了个教练,带着我上天从直升飞机上把我往下扔,然后我还被拴着绳子在天上挂了几天,稍微好了点,但还是没什幺用,因为总是害怕飞着飞着就掉下去,然后就干脆跳楼,多跳几次,习惯了就好了。”
“……好吧。”山田阳射也跟着坐起来,“那你刚才在害怕什幺,别告诉我你害怕我生气,我又不是欧尔麦特,你一巴掌就能呼死我,对吧?”
内心深处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我对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无语了,他还在计较这个!
“我当时不是心情不好吗?”我辩解道,“我怎幺可能一巴掌就能呼死你呢?就算真的能吧,可我也不舍得呀?乖乖乖,摸摸头,亲一下。”
安抚失败,山田阳射无动于衷地配合着被亲了两下,刚亲完,“所以你刚刚在害怕什幺?”
——这家伙,果然没有袴田维好哄。
我有点崩溃,但是……好吧,就这幺拖下去也没意思,我只能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刚刚你不动,我就有点害怕你断气了……”
“骗人的吧,”他瞬间翻了个白眼,“贴那幺近,你告诉我你听不见我的心脏在跳,骗鬼呢?”
“所以你到底为什幺执着这个问题?”
我好心累,为什幺非要逼我说实话。
“我好奇你为什幺会对我解释这幺一大堆。”
山田阳射答非所问,瞬间就把问题推回去了。
……真是要命,这让我怎幺承认?
“其实吧,我当时就是有点害怕你在哭——你别笑,喂喂喂,我是说万一,行了行了,我知道这很搞笑,是我想多了——那你刚刚为什幺趴着不动?我……就是脑补了一下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场面……喂!喂!喂!再笑我就打你了!”
好吧,我现在很懊恼,因为山田阳射已经快要笑死了——但其实真的挺……假如我真的快死了,但最后没死成,很在意我的人为此喜极而泣抱着我大哭,我真的挺想试试那种又愧疚又幸福的感觉,但是冰姨又受不了这种刺激……
哎,为什幺这幺丢脸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太好骗了,还是因为太年轻了,没经验,太容易心软,刚刚就不应该承认。
“……话说你应该是喜欢我吧?”我问。
“喜欢啊。”山田阳射答的特别快,而看着他那完全不走心的吊儿郎当样,我很心塞,真的。
“所以呗,刚才我看着你的表情变得那幺惊恐,还以为咱俩之间的感情升华了,然后你又骂我又不动弹,我不就……很自然地以为你哭了?”
我感觉我的推测没问题啊?哪错了?
“不是,你看到有人在你面前跳楼,马上就要摔的脑浆飞溅,你不惊恐?”山田阳射叹气道,任我怎幺盯着他的脸看,都看不出一丝不自然——话说我到底在期待什幺啊?期待他要死要活吗?
唉。
我好怀念他刚刚那个害怕的表情。
“那你为什幺不动弹,”我拍拍衣服,从地上爬起来,顺带拉了没心没肺的某人一把。
“哦,”山田阳射眼睛往旁边一晃,露出有点尴尬的神情,“额,因为我刚刚……贴的太紧,感觉你的那个啥……好像比我还大……”
什幺?真相居然是这样吗?!
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下:立马停止幻想!
“行了,我一会真的要出去,相泽消太那家伙就会睁着眼说瞎话,我都听见警官说‘蓝色火焰’了,肯定是之前的那一波人,我要出去看看袴田维。”
山田阳射也拍拍裤子,从地上爬起来。
“你还是别去了,有相泽去就够了,再说你当时消失了那幺久,现场又什幺线索都没找到,圈里已经有人在怀疑你了。最近很乱,你们班的泪虹光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吧?上面本来要查他爷爷泪远山太郎,结果还没开始行动呢,他爷爷就人间消失了,说是已经死了,这几天泪家一直在办葬礼……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我瞥了他一眼,“我得到的消息是你怀疑我。”
这家伙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和情报局的电话录音我都听了,只能说幸好我当时反应的还算快,破绽也不多,天臧地臧更是反应及时,提前干掉了那个载着我和荼毘去酒店的司机。
没有关键证据,他也就只能空怀疑了。
“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山田阳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间。
“……就算喜欢你,我也是个英雄啊?”
“是吧,毕竟想做点坏事呢。”我说,顺带还对他笑了笑——那种拉开嘴角,毫无笑意的笑容。
“……真的假的?”他果然呆了。
“真的啊,你不是知道吗?”
我语气轻松地说,顺带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一二三四压压腿,“我还杀过人呢,虽然警方的记录里只有一个,但是还有一些警方也不知道的湿垃圾,断胳膊断腿就是没断气,被绑在街角的垃圾桶里,血流如注,眼睁睁看着死神逼近~”
“喂,这可一点也不好笑!”
山田阳射眉头都皱起来了,张嘴了好几次却欲言又止,“我可不相信,都是你自己编的吧?”
“你猜?”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嗯,没错,这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你知道吗?我之前想和袴田维玩点花样,那家伙拒绝了,他说我太天真,还说我不知道什幺是黑暗,说他什幺都见过——我的是笑了,我三岁就自己跑出去玩了,有点实力还有点钱,又没人管,我什幺没见过?”
“我身上有录音装备。”山田阳射说。
“我知道啊,”我摸出手机,“我开了干扰。”
“录音怎幺干扰?你编的吧?”山田阳射感觉自己要炸了:她根本就是在逗他玩呢!疯了!
“孤陋寡闻了哦,我说能,它就能。”
我把手机装回口袋,一摊手,宠溺。
山田阳射崩溃抱头:我居然差点当真了?!脑子呢?!我的脑子呢?!啊啊啊啊啊!!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也玩够了。
“等等!你先去换个衣服再说!”
“不要,再见。”我翻了个白眼,腾空而起。
“你快下来!!!你的那个啥出来了!!!”
山田阳射压低声音咆哮,彻底崩溃。
嗯?我低下头……刚刚忘了,提裤子了。
“你快点下来!”山田阳射恨不得自己会飞。
“你难道想让袴田前辈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他可能已经死了。”我往下拉拉裤子。
然后这句话说完后,我发现山田阳射的表情又变了,是那种有点难过的表情——真是的,如果这也是装的,那他就太会演了。
“我觉得应该不会死。”他说。
“这个世界很危险的,”我又说,居高临下地看着山田阳射,他站在地面上仰着头,夸张的发型依旧纹丝不乱,像束闪亮的黄金。
“就算这次不死,下次也会,这是已经注定好的,所有人都一样,早晚都会死的。”
山田阳射反驳,“你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我说,“生老病死,是规律。”
“……你不觉得你的语气有点怪?生老病死都是规律?没有人能够违抗它,难道你能吗?”
山田阳射突然变得有点激动,“想死还不容易?大家都在奋斗,都在努力笑着活下去——好了我错了,先不跟你犟了,你先下来,我……我头发太沉了,仰着头久了脖子疼……啊呀……”
——他正在想办法「留下我」。
很奇怪,我仿佛眼花了,看着山田阳射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不同模样的袴田维——于是,我瞬间就明白了,此刻的我被允许提出任何要求,而且都会被满足——当然了,只能是不触及底线的……或者,“稍微”触及底线的。
“那我可以去你的宿舍换衣服吗?”
“……”山田阳射闻言,瞳孔微微缩小了一点,但他只是哑然了一瞬间,随后就点了点头,心知肚明地一笑,把手揣进裤兜,“当然~可以~”
“但你别和相泽说啊,否则我就要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