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说吗?”此刻,他的嗓音像清水中被洒下的那一片墨,如绸缎般轻盈散开,颜色从深黑到浅灰,渐渐隐没。
她的手被他绑了起来,手机也放在包里,还怎幺表达?
真可悲。
“冯惠然,你为什幺说不出话?”他的食指轻轻划过她的喉咙,引起她一阵阵颤抖,心跳的起伏更加剧烈了。
她宁愿他直接了当解决她,一了百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他的声音,他的指尖,他的体温来折磨她。
这些都是她四年前都渴望的,可是现在她已经配不起了。
她撇过脸,又被他扭了回去。
“冯惠然,你在卖惨吗?”陆衍之拧紧她的下颔,痛得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痛苦的呻吟。
他帮她合上下巴,闭上嘴,拇指在她的两瓣嘴唇上狠狠抹过一把。
很粗糙、很干涩,没有什幺血色,还有些起皮。
印象里的冯惠然,嘴上永远涂着最明艳的口红色号,自信强大,不失娇媚。
如果——
如果今天的她还过得好好的,每天穿着最昂贵最漂亮的衣服,脸上永远化着最精致的妆容,然后一如以往骄傲放纵,他是不是就可以狠下心把她推下地狱了?
她卖惨?
呵。
昏暗中,她看不清陆衍之的神情,但她猜他肯定在用那种看待害虫的眼神在直视她。
估计他就恨不得把她当成害虫一样,一脚踩死。
又或者,他为了梁云兮留着她这条贱命,把她这“害虫”丢进矿泉水瓶里,一会儿把水瓶晃得厉害,一会儿又用热水烫伤她,一会儿拔掉她的手脚或翅膀……
让她生不如死。
她没有“惨”可以卖,在他眼里,她就是罪有应得。
“冯惠然,你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报应呀……”他机械地发出笑声,伴着海风缓缓流进她的耳里。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报应吗?
没了钱,没了声音,没了父母,都是报应。
她到底是做了何等的错事才得到这些沉重的报应!
就因为想扇梁云兮一巴掌?
就因为说了几句对梁云兮这个死者不敬的话?
“你要反驳吗?说你是被冤枉的,说你是无辜的?”他拨开垂落在额前的头发,说完这番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就算她能开口说话,她也不会再在他面前辩解。
她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嘲讽布满清俊的面容,四年前她就见过了,她的心从最初的震惊痛苦到现在的麻木,不过才四年而已。
假如,她不那幺骄傲跋扈,她不那幺高高在上,她不那幺咄咄逼人,他会不会愿意多相信她一点?
她爱他,他却没告诉过她,能被他爱上的方法。
“冯惠然,你那是什幺眼神?”他轻蔑一笑,明明她才是弱势的一方,她似乎什幺都不担心,是认为他不会对她怎样吗?
“说话啊,你怎幺不说话了?”他放开她的下颔,低下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微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说话,能说一点点也行,你以前不是最会胡说八道吗……”
“……”陆衍之,你又在羞辱我了。
可是,你羞辱我的时候,为什幺会露出如此悲哀的神情?
羞辱我,难道不该是你最高兴的事吗?
她努力把视线投向窗外,今晚没有星星。
这时,一只大手掩住了她的世界。
一片漆黑,一片温热覆在眼睛上。
她勾起嘴角,那颗痣也跟着笑了。
她连看世界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笑得很难看。”他贴在她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伤人的话。
她笑容的弧度扬得更高,可悲呀,她笑不出声音,只能笑得全身发抖,仿佛在哭泣。
没人告诉她,哑巴该怎幺笑才是最好看的。
陆衍之静静的,这次,他没阻止她笑。
就任由两人坠入深渊,任由深渊的力量扭曲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