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下人引着应冀至应桓书斋,掀了帘子请他进去,一眼便瞧见应仲铁青着脸,而裴郡主抱着自家的宝贝疙瘩掉眼泪。

“阿耶!”应冀心下了然何事,但还是做出一副懵懂痴子模样,规规矩矩地给应桓行了礼,又对着应仲夫妇那打了招呼,“阿兄,阿嫂!”

“二郎,你可知我为何唤你过来?”应桓清了清嗓子,面对自己的二子,他总是和颜悦色的。

“不,不知……”应冀摇头,绞着手指不安地低下头,应桓的声音更和蔼了,“听闻方才献儿去浣竹轩了?可是与你玩耍,哦,还有六娘,六娘可是也在那?”

孙粲在家中排名第六,故而未出阁时,人皆唤她孙六娘子。

“是,献儿带着一帮下人冲进来,说,说什幺要寻我玩雪!”应冀飞快地看了眼缩在母亲怀里的应献,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鄙夷。

“那你可知献儿这身上的伤是何回事?”应桓其实也很为难,大朗的几个小厮皆一口咬定是二郎新妇动的手,那裴郡主更是吵着要他做主,可这新妇才进门几天便出了些事端,若是处理不当恐坏了应家与孙家的关系。

“雪天路滑,摔着也是有的。”

“摔着?三四个小厮轮着抱他,我献儿如何会摔?”应仲咬着牙瞪他,几乎就要冲上来给应冀几拳。

“那是你小厮照看不周,寻我们二郎做甚。”门外懒懒传来一道女声,众人寻声望去,便见几个婢子簇着孙粲袅袅走来,发上戴着的金丝步摇叮当作响,外身罩着的紫貂皮袄贵气逼人,不大的书斋顿时亮堂起来,那双柔荑轻轻搭在婢子的手上,缓缓走到应冀身边。

应冀心里又恼又喜,挨着她离应仲几人远些位置道:“你怎幺来了?”

孙粲根本不想理他,转过身子往主位处行礼,那应桓摆手道:“六娘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你身子还未好,来人啊!赐座。”

应桓武将出生,嗓音洪亮,立刻便有下人加了把有软垫的椅子上来。李嬷嬷行了礼微微上前躬着身子道:“丞相勿怪,方才我们夫人旧疾又犯,喝了药本已卧眠床榻,哪知听说二爷被丞相唤了去,一时不放心便亲自过来看看。”

应桓捋了捋须发笑道:“无妨无妨,身子要紧,可好些了?若是还觉不适便唤女医过来,左右递个帖子的事儿!”

孙粲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多谢大人公,媳妇已服了药,身子好多了,不知二郎是怎幺了?我既然嫁了他,那理应是该关心关心他。”

“哼,孙氏,你假惺惺的装什幺?你伤了我献儿,你好大的胆子!”裴郡主厉声斥喝,哆嗦着手指她,绣诗道:“郡主娘娘,凡事皆要将证据,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夫人动手伤小郎君的?”

裴郡主冷笑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唤那几个小厮上来!”

孙粲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蜷缩的应献,这孩子真是越看越不讨喜。

那几个小厮听命上来,裴郡主要他们把事情进过再说一遍。

“小郎君见外头下了雪,便想去浣竹院寻二爷玩,哪知二夫人出来了,便骂小郎君畜牲,还将小郎君摁在雪地里磕头……”

他们自然是不会说应献将应冀当靶子打,这供词也说的半真半假。

应桓瞧见当小厮说到诸如“畜牲”,“王八羔子”之类的话,孙粲皆是鄙夷厌恶的神情,那几个婢子都要拿出帕子给她捂耳朵。

也是,以孙氏一族的教养,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小厮皆是你们大房的人,他们的话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教唆的。”孙粲押了押茶,微抿一口。

应仲气笑,阴着脸将孩子抱到孙粲跟前,指着孩子身上的伤道:“弟妇是觉得这伤是我下人做的,是我们大房诬陷你们?”

应冀挡住孙粲,“大兄这是要做什幺?”

“做什幺,二郎,你没看到献儿身上的伤吗?献儿才多大,你们怎幺忍心下得去手!”裴郡主看到应献哭着回来时,心都要碎了。

“我们下手?大嫂,你怎幺不去问问我为何要这样教训他?”孙粲话音刚落,裴郡主咬紧银牙,“你这是承认献儿的伤是你做的?”

“你这郎君实在无礼,作为长辈,我教训一番又如何?”孙粲几乎想要翻个白眼,大殷最重礼教,而士族更是如此,若有没规矩的小辈冒犯,出手教训是合法且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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