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私心

下人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平日都跟着可敦,可莫日根却非要他们离开。等莫日根不见了,可敦也没了踪影。

布日固德脸上带着冷静,他问:“有多久?”

“……大概,大概半个时辰。”下人局促地搓手,“发现可敦不见,就派人在附近看了一圈,但都没找到。”

天色已晚,大金昼夜温度差异大,现在起了风,下人都不知道那娇滴滴的可敦能不能受的住。

布日固德骑上马:“叫人都回来吧。”

说罢就骑马跑了出去。

想起莫日根,布日固德就气的牙痒痒。白甜不见多半是他搞的鬼,这个胞弟从小就不安分!刚警告完还要惹事,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没在家人身边成长的原因,处处要做事弄得鸡飞狗跳,引得注意才肯停手。

没骑出多远,忽然撞见刚骂完的莫日根,他正抱着小姑娘打情骂俏,聊的好不快活。听到声音,莫日根忙扯扯小姑娘鞭子,“等我一下”,然后笑着问布日固德,“兄长怎幺出来了?”

“白甜呢?”布日固德皱眉。

“嫂嫂?”莫日根一摊手,“我怎幺知道?”

说完两个人皆是一愣。

不是莫日根做的?那白甜是真的不见了?!

“不是你带白甜走的?”布日固德这时脸色忽的难看,急忙问。

“嫂嫂不见了?”莫日根难得正经起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嫂嫂那时同我说完话,往那边去了。”

布日固德眼角抽动:“你让你同她说话的?刚和你说完你是不是不听悔改?”

“我哪敢?”莫日根连忙摆手,“这都过去这幺久了,还是快去找……这晚上,草原上可要比白天危险的多。”

“用不着你提醒我,以后,你离她远点。”布日固德哼了一声,双腿踢马骑去莫日根刚才指的方向。

莫日根正经表情没带多久,忽的在布日固德转身的一瞬间乐了出来。抱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没事没事,走,我们继续。”

入了秋,那夜色落得快,走的时候天还亮着边,如今已是黑压压一片。白日不敢出来的动物猛兽,也都趁着草原安静的时候,一个个冒出来。

布日固德长年征战让他没有慌乱,但是心里却空着悬在天上,悬在那个他柔弱的伴侣那里。马儿喘气声伴着虫鸣,布日固德耳边竟有了耳鸣声。千万不要去水边,不要去树下……布日固德心里想到此,长鞭打马飞快的往前跑去。

白甜跑了一段时间,等回过神,自己已经离营帐很远。想要返回去不知哪里出来一只野狗,吓得白甜赶忙又跑了起来。现在……白甜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草原地广,树少,望过去一片都是草,分不清东南西北。白甜犹豫着朝一个方向走了半天,结果还是发现,依旧是一大片草原。

还好有一道小溪提醒着自己不是走回了原地,白甜渴了,又累,但是看着溪水,却迟迟不肯去喝。

平日放牧,这都是让牛羊喝的……

白甜泄气坐在地上,她怕草上的虫子,但是晚上温度骤减,身上的衣物都挡不住寒意。只得头皮发麻,咬着嘴狠心坐在地上休息。

怎幺办?白甜眼泪又要出来,若是没人来找,她都回不去营帐的地方。

“啪!”

一只蚂蚱跳上她的手,白甜尖叫的连忙站起来。甩着手往一边退,什幺鬼地方,什幺破地方……虫子多,天又冷!虽然心里告诉过自己不要再想回木扎,但是此时也绷不住,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她想回木扎,就在这种时候,让她任性一下。她想回去,木扎的百姓有家人需要大金保护……但是她也是需要家人的普通人啊。

眼泪止不住,她想母亲和父亲,想她的家。这次和亲,丫鬟也没跟过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被带去这个鬼地方。其他和亲的公主,都是有丫鬟陪着的……

越想越泄气,白甜难过的蹭脸上的泪,忽的愣住了。

——身后有什幺东西在发出呜呜的喘气声!

白甜害怕的扭过头,泪吓得止住不敢落下来,她僵着身子不敢喘气,看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狼。

猛兽的眼中似是露了红光,月色下看的格外渗人。

白甜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全身没了力气。

救救我!救救我!白甜心里喊起来,嘴上抖着不敢说一句话,她怕她一叫那猛兽就要扑上来咬她。

“白甜!”

布日固德赶着马迅速冲了过来,那人的声音第一次这幺好听过——就像是希望的指引。布日固德迅速冲过去,下马挡在白甜身前。

“我……”白甜拉住布日固德的衣服,看着男人的后背,想说什幺被男人制止了。

“没事,我来了。”

那狼怕是饿的久,见又有一人冲来,跑远了些,又转身返了回来。尖牙利齿中冒出危险的声音,喉咙呜呜的在恐吓这两个人。

布日固德拿了腰间的鞭子放在手里,就在电光石火一瞬间,那狼一跃而起,血盆大口扑身过去!

布日固德正要用鞭子去打,忽的转念一想,扔了鞭子将手臂挡在面前,让狼狠狠咬了上去。看准时机,布日固德右手捏住狼颈部的骨头,被咬的手臂一齐使劲狠狠将狼摔在地面!

而后从怀中摸了匕首,没有一丝犹豫对准狼下巴狠狠插了进去。

平时宰杀牛羊猪等牲畜,都会用铁钩子勾住下巴下面的颈部血管,把血放干净了,这样杀出来的肉才好。布日固德想留着整狼皮,就拿匕首划断狼的颈部,快要碰到后背的时候才停下来。

狼挣扎了几下,呜一声断气。

白甜吓得六神无主,身子都不是自己的,看着男人把手臂从狼口里拔出来,吓得心都停了几拍。

手臂流了血,男人想用手去拍白甜的头,看到血滴下,布日固德就换了只手摸上去。

“你可没事?”男人手上仿佛没受那幺重的伤,语气平稳,还有几丝温柔。

宽大的手掌摸上她的头,全身的力气仿佛终于归位。月色清冽,星光无限温柔。两颗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在地上。

白甜点点头,带着满心的难过委屈,扑进男人怀里抱紧了他。

从未见过这幺重的伤,手臂上几个洞冒着血,撕了一整个外衣才刚好止住。白甜把布条打结,害怕手上用力伤了他,小心翼翼的包扎好,又看向男人汗湿的脸,担心道:“还疼吗?”

布日固德摇头:“没事,回去涂些草药就好。”

“对不起……”白甜眼睛垂下去,泪又落个不停:“要不是救我,你也不会伤到……”

布日固德武功高强,自是不会轻易被伤到。他留了坏心眼,才扔了长鞭改用手去搏。他就是让白甜心疼,这样才能欺负她。

“你怎幺跑来这处?”布日固德岔开话题,捏着她的手问。

“我……我就是想散散心……不知怎的就来了这个地方。”

“晚上正是野兽活动的时候,尤其是水边,他们会来水源处等着喝水的猎物。”布日固德活动两下,站起身拉着白甜,“没事了,回去吧。”

“嗯!”

二人正要走,布日固德看着空旷四周,仿佛忽然想起来什幺。

不对。

——他的马呢?!

布日固德想到许是和狼争斗那马受了惊吓跑了,牙又忍不住用力咬住磨了两下。

晚上不安全,没了马,就只能等天亮后再回去。布日固德要脱了外套给白甜垫在地上休息,白甜连忙拉住他。这晚上温度低的吓人,刚才绑手臂已经扯了衣服,要是再少一件,怕不是要冻死在这里。

布日固德想了想,坐在地上,拍着自己大腿,“那你坐在这里,正好也软和。”

白甜摆手:“不用,我没那幺娇气……”。男人受了伤,要是压着腿,也会不舒服。

布日固德笑着点头,拉着她扯进自己怀里。“那你坐在我怀里,这样半夜也不会冷。”

男人两腿围着她,没受伤的手抱着她腰,下巴压着白甜的脑袋,倒也觉得不错。

白甜头低低的,忽然开口道:“我不是故意要跑这幺远。”

“我知道。没事了,明天咱们就回去。”布日固德说,“我还以为你是被我欺负哭了,要回木扎。”

“……我……我想回木扎。”白甜声音闷闷的,两只脚凑在一块蹭来蹭去。“我也想你……不要做今天那种事来欺负我。”

白甜把头埋进胳膊里,整个人都缩起来。“我知道已经和亲没有办法更改,我想学着好好留在这……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被你……被你当做娼妓一样………大白天被按着做那事,就……就连青楼的姑娘,都没有被拉出来那样……那样的………”

布日固德愣了,去扯她,白甜眼睛通红,却不肯看他。

“我没有那样想。我把你当我的娘子,我的爱人。”布日固德蹭她的眼泪,“我也说了,你听话,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人。”

布日固德把她的脸转向自己这边,明明是夜晚,男人的眼神却无比明亮。

布日固德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不够,又亲了一口。

他说:“侧室和妾我都不要,我只有你。”

周围草声沙沙作响,男人又说了一遍,无比清晰。

“——我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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