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斗总是从下往上地解开扣子,这习惯多年未变;以前解开她的睡衣,现在解开她的真丝衬衫。
千秋这件真丝衬衫的扣子小巧精致,解的时候急不得,否则就容易扯掉。
平常葵斗很少心急,这会儿却焦躁极了。还没解到领口,便伸手一扯,一颗扣子崩在地上,落进长绒毯里没了声音。
他甚至没有耐心去到卧室,抱着她挨到客厅,转身将她抵在沙发上。
她的衬衫褪下一半,露着线条柔和的肩膀,因为一番拉扯,内衣肩带勒出浅浅细细的红痕。
葵斗双手伸到她背后,忙着解开内衣扣,呼吸热热地扫在她的颈窝,烫得千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的体温,他的触碰,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熟悉,好像一个咒语,把她身体中沉睡的一部分悄然唤醒。
千秋分开双腿,轻轻盘在他的腰际。
“葵斗……”她喃喃着,“我……我真的……”
我真的爱过你。
她从没说过这句话,但她知道他一直想听。
葵斗封上她的唇,舌头顺势滑进来,吻得深入而热烈,吻得她脚下发软,双手在他肩头攀得更紧。
就在她快站不住时,这个吻才终于结束,葵斗捧着她的脸,“我知道的。”
她看着他,眼神迷离,嘴唇有些微微发肿。
葵斗轻轻笑了一下,“不说也没关系,我都知道。”
千秋被压倒在沙发上,身下压着葵斗脱下的衣服,皮肤泛着浅蜜色的细腻光泽。
逆着灯光,葵斗看见她胸口的刺青,眼里有什幺闪了一下。
他埋头吻上那朵向日葵,动作极其轻柔,又十分熟练。
“是因为我。”他吻着那块肌肤,哑声道,“你选择纹上向日葵,是因为我。”
这幺多年,他终于知道了;或许不该说知道,而是他终于敢说了出来。
千秋向后仰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十八岁那年,她找到伊川剑司,说想要一个纹身,遮住胸前的那排烟疤。伊川给她找了熟识的纹身师,让对方设计了十来个精巧的图案,任她自由选择。
她把图簿翻了一遍,最后小声却坚定地问,可不可以刺一朵向日葵。
葵斗生在七月,开满向日葵的季节。
纹身师手绘了一副图案,告诉她这个线条有些繁复,可能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会有些疼”。
她说没关系,向日葵是她最喜欢的花。
刺针穿透皮肤,那疼痛十分密集,而且绵延不绝,给人一种永无止尽的错觉。
可她很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地承受,没有一刻逃离的愿望。
就像几天之后她躺在葵斗身下,让他进入她的身体——尽管他十足温柔,非常小心,她还是痛得冒汗,将下唇咬得泛白。
“乖,稍微忍一忍,”葵斗在她体内,感觉到她的紧绷,伸出手摩挲在她眉间,像是要抚平她的眉头,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马上就不会痛了。”
千秋答不上话,只能点点头,感受着他一点点推进,将她闭锁着的一部分慢慢打开,把她空缺的一块填得满满当当。
那时她很痛,但也不想逃离;她知道这疼痛后面有什幺在等着她,这痛让她觉得自己活着。
这一次,千秋没有感到痛。
她感到上身被一双大手托起,朱唇微启,便被深深吻住;唇舌缠绵之时,葵斗腰际一动,挺进她的身体。
她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即刻淹没在潮水般的亲吻里。
葵斗的动作温柔有力,却比他们有过的每一次都要决绝,一下下越进越深,好像决意探到她的最深处,然后干脆停在那里,僵硬成一座石像。
千秋攀住他的肩膀,颤声道:“你想过我吗?”
她猜得到,他在国外少不了艳遇;而且据伊川的消息,葵斗是某家高档夜总会的秘密贵宾,甚至有几个固定的指名对象。
对伊川的话,她从不完全相信,但也知道不会是空穴来风。
所以这句“想过我吗”,问的是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
葵斗明显一停,接着突然加快了动作的频率,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我一直在想你。”他说,眼神炽热,似乎要将她点燃,“一直。”
战场从沙发到床上,葵斗终于释放时,千秋已经肢体瘫软,像一只虾米似的蜷起身体。
她那样赤条条地侧卧着,双手拥抱着自己,像是母体里脆弱的胎儿。
葵斗自然地从背后抱住她,肌肤温热,下体却湿润冰凉。
她也不躲避,轻轻笑了一声,“不去洗澡吗?”
这段对话从前就发生过许多次,每次他都是一样的回答:“先抱一会儿。”
静静地抱了几分钟,葵斗突然开口:“你都知道了?”
千秋“嗯”了一声,并没转头,“你是说你的检验报告,还是你那几个秘密情人?”
葵斗僵了一下,“那不是我的情人。”
“不重要。”千秋动了动,“那些都不重要。”
葵斗很久没说话,在她后劲亲了一下,“我很想你。”
她回过身,面对面地抱住他,脸埋进他的颈窝。
“答应我,你要健健康康的。”她说。
他笑了笑,笑她这一点任性——他们明明都知道,他的健康除了老天,谁也做不了主。
“快答应我。”她固执地坚持着。
“我不能骗你。”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充满爱怜,“但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忘了你。”
她擡起头,“这话你原来也说过。”
她说的“原来”,指的是七年前,他们之间爆发过一次争执。
那时她错点了葵斗的邮箱,看到了沃顿商学院的录取信。
她的质问充满愤怒,还有被欺瞒的受辱感,说出的话句句尖刻不留情面,最终演变成肢体冲突。
更准确地说,是她失控地歇斯底里,把手边能抓到的东西通通扔出去,连他们一起挑选的花瓶都摔得稀烂。
葵斗等她发泄完,背向她收拾一地狼藉,“千秋,我爱你,但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说爱她,却没有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幺不能?”千秋激动地跳起来,扯住他的衣服,逼他直视自己,“你说啊!”
葵斗抓住她的手指,一点点从攥成一团的衣角上掰开。
千秋的力气敌不过他,徒劳地挣扎了两下,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他猛地一怔,力道骤然放松,将她的手指握进掌心,“你知道为什幺。”
“如果……”她眼眶泛红地看着他,“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呢?”
葵斗苦笑一下,“如果那样,我们根本不会遇见吧。”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一部分在一瞬间死掉了。
还在苟延残喘的那部分,让她艰难地开口:“你……你打算忘掉这些,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可能的。”他看着她说,“我不会忘了你。”
不是不想,是根本忘不掉。
在美国那几年,他试过许多方法,烈酒、烟草、一夜情,通通没有成功。
有时那种药物酒精带来的麻木,会将她从他心里抽出片刻,但她总会回到那里,回到他心上裂开的一块,好像一朵长在石缝里顽强的花,永远不会凋败。
三年后,二十五岁的葵斗毕业回国,中村秘书开车去接,将他送到新公司的社长办公室。
千秋一身米色套装,头发剪到齐肩的长度,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文件。
他进来时,她先是擡起头,对上他的眼,微笑一下,从沙发上优雅起身,“哥哥,欢迎回来。”
她笑容得体,语调也礼貌平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但他只想紧紧抱住她,想带她回到那间公寓,或者干脆就在这里,在这座长沙发上,与她肌肤相贴合而为一。
他早就明白以前的努力只是徒劳,但他不曾料到,出国、酗酒、纵情声色,这些只会让他更想她——想要她,也想找回和她在一起的自己。
“我回来了。”葵斗轻声说,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真相——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并且不论如何挣扎抗拒,他都可能会一直爱着她。
他默默祈求,希望有个办法让他忘了她,埋葬这一段不被容许的感情。
讽刺的是,当这个可能终于出现,让他不可抗力地忘记她时,他却又想尽全力去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