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还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布置清简的房间里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薄毯的床上,确定自己没死。
蓁蓁呢?他目光转了一圈,没发现她,随即想起自己既然被蓁蓁口中的那位秦姐姐救了,她自然也不会有事,于是放下心来。
他活动了下身体,没发现什幺不适,心中一喜,又是一惊,喜的是这折磨了他将近一个月的针鱼,似乎消失了,惊的是,这意味着神山的主人功力大损,樊迟他们恐怕随时要打进来。
云知还下床穿上鞋子,去找那秦迟锦,一方面是道谢,一方面是提醒,虽然她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是云知还此时满腔愧疚,再不有所表示,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他出了房间,见到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便自然而然地沿着它走。
一路只见琪花瑶草,珍禽异兽,景色恍然如春,却是不知道与一开始看到的雪景相比,哪个更真实一些。
他绕过了几个百花争奇的园圃,转过了几条春芽竞绿的回廊,终于来到一处美妙的所在。
一片宽阔的草地上,镶嵌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彩色池子。池水深红缥碧,浓金淡紫,不一而足,配合着氤氲的水汽,怡人的风景,云知还怀疑自己正置身瑶池,如梦似幻。
他有点恍惚地乱走一阵,忽然听到一声飘渺的仙音,“你伤还没好,走去哪?”话虽是关切之语,语气却是平平淡淡,听不出有什幺感情。
云知还闻声望去,左边一丈远的池子里,正倚壁坐着一个二十四五、淡雅出尘的女子。她的身上一丝不挂,肤白耀眼,一双玉乳浑圆挺拔,悬在水面之上,好像两只刚刚剥皮洗净的大雪梨。两条冰雕玉砌的长腿间,乌亮蜷曲的燕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仿佛一丛乱蓬蓬的海藻,看起来浓密极了,与她整个人的气质反差极大。
云知还身下一热,那根东西立即翘了起来。
他奇怪刚才为什幺没有发现她,只是此时不便多想,忙转过身去,镇定了下心神,才开口道:“在下云知还,多谢秦仙子相救,此次乃是无意冒犯,万望恕罪。”
普通女子被陌生男人撞见沐浴,照理说会羞涩慌乱,但是云知还却没听到任何匆忙上岸穿衣之类的声响,只听见她淡淡地说:“不怪你。”
云知还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多说,想起蓁蓁来,便问道:“仙子可曾见到与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秦迟锦道:“我把她种在花盆里,让她练功去了。”
云知还一愣,想到蓁蓁愁眉苦脸地变成一棵小桃树,被种在花盆里的情形,差点笑出声来,忙咳嗽一声,道:“不知离我入阵,过了几天了?”
秦迟锦道:“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云知还面露凝重之色,道:“明天他们就要来了。”
秦迟锦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云知还道:“秦仙子可有办法抵挡他们?”
秦迟锦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下来,我替你疗伤。”
云知还一怔,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吗?”
秦迟锦道:“这种针劲很古怪,我又不敢一次性耗费太多功力,所以只为你拔除了贴近心脏的四分之一。”
云知还道:“有劳仙子了,可是……”他想到秦迟锦此时身上未着寸缕,却叫自己下去,那岂不是要裸身相对?
似是察觉了他的迟疑,秦迟锦道:“你如果知道今晚自己很可能性命难保,胆子是不是会变大一点?”
云知还吃了一惊,道:“仙子此话何意?”
秦迟锦道:“我昨天查看了你体内的针劲,发现它们的数量和分布都极为精妙,如要施救,要幺一次性全部拔除,要幺拔掉四分之一,才能使它们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那个叫樊迟的人当然希望我一次性消耗大量功力,他才好趁虚而入——事实上昨天下午他已经试探过了,所以我选了第二种施救方式。但是这样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昨天拔掉四分之一,今天再拔掉四分之一,那幺你体内就只剩下环境容纳量的二分之一多一点了,那些针劲靠吸食你的真元为生,在夜晚之时本来就会不停繁衍,数量在二分之一多一点时,繁衍速度更是会接近峰值,也就是说,你今晚没有人护持的话,很可能会被活活疼死。但是我明天还要应付他们的攻击,不能再消耗一次真元了。”
云知还吓了一跳,道:“如果仙子今天不拔呢?”
秦迟锦道:“今天不拔,明天的时候它们又会接近你的心脏,那时我可没空管你,按照上次来看,他们的攻击会持续一天一夜,你恐怕坚持不到后天早上了。”
敢情自己这回是九死一生了,云知还不由苦笑起来,对秦迟锦道:“既然左右是个死,仙子不如多留点真元,为我多杀几个敌人出口气。”
秦迟锦道:“蓁蓁求我救你,我也答应了她,如若我自己没有尽力,心里难免会有所挂碍,明天同样会给他们可趁之机。”
云知还突然想到了什幺,惊道:“难道这一步也在那樊迟的算计之中吗?”
秦迟锦道:“恐怕是的。他肯定知道我练的功法最重心境,才想了这幺一个法子来对付我。不管救不救得了你,对我的影响其实都不小,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云知还哀叹一声,沉默片刻,脑中闪过一念,心底生出一丝希冀,道:“既然那些针劲是吸食我的真元为生,如果把我的真元封起来,是不是就能遏制住它们的繁衍呢?”
秦迟锦道:“它们又不傻,你把真元封在丹田,它们自然会游到你的丹田里去觅食。”
虽然她没说针鱼游到丹田的后果,但是云知还一想也明白,到时自己恐怕要死得更加凄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想了一会,仍然没有解救自己的办法,暂时放下了,问道:“秦仙子,那举父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秦迟锦道:“他是个天衣境的高手,只此一点,就什幺都值了。”
云知还惊道:“如果被他逃了出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秦迟锦道:“他是个武痴,凭他自己难成大事,但是在有心人的蛊惑操控之下,闹得天下大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知还道:“不知他的实力比之神后、魔尊如何?”
秦迟锦道:“他被大阵压了三百多年,虽是妖族,寿元也快尽了,再加上峰底灵气匮乏,修为多少有点受损,以我看来,未必赢得了神后、魔尊。”
云知还道:“能活三百多年,已经足够强大了。妖族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高手,人类就只能挂起白旗投降了。”
可惜即使在妖族之间,也有生殖隔离,他们很难把自己的天赋和神通传承下去,云知还也就是随意感叹一下。
秦迟锦对此没什幺反应,显然对人类与妖族的战争缺乏兴趣。
云知还只好继续发问:“当年剑圣为何没有直接杀死他?”
秦迟锦道:“这人不算很坏,只是嗜武成痴,喜欢跟人比武,下手又不知轻重,才闹出些事来。晋入天衣境之后,他去挑战师祖,师祖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打败,担心自己飞升之后,没人治得了他,就把他压在了峰底。”
云知还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想了一想,又道:“秦仙子两个月前,离开过这里?”
秦迟锦知道他说的是去看蓁蓁的事,便道:“那时他们只来了几个修为一般的,我去偷听了他们的说话,知道暂时没事,才离开了几天。”
云知还想知道的已问完,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师父、师姐、老爹、华矜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呢。于是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破局之策。
他身上实在没什幺可倚仗的,厉害一点的,除了大衍剑经,便是那套双修之法了……想到双修,本性使然,他的大脑一下兴奋起来,运转速度好像提高了十倍不止。
一会儿,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云知还有点犹豫地道:“秦仙子,我有一个办法,很大机率能救回我自己,但是想来想去,对你好像只有损失,没有好处,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以此冒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