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发的少女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信纸,上头粗率的字迹、朴拙的用词让她的樱唇勾起一抹弧,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弭平了唇角。
她搁在身侧的纤细手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重重吐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般折起信纸,转过身—
「呃—」她得迅速擡手摀住嘴才能阻止自己惊叫出声。一抹高大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抱着胸望着她。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看了多久……他总是可以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十分完美,但当你发现他之后,又会因他慑人的存在感而挪不开视线……流川枫,他便是这样的人。
灿烂的日光从他背后洒进空无一人的教室—这节是音乐课,所有人都到音乐教室去了,只有少女谎称身体不舒服留了下来,只因为昨天放在她鞋柜的那张薄薄信纸上头,一份情真意挚,她不忍回绝的邀约。但现在看来,知道这件事的似乎不只当事人与她。
「有事吗?流川同学?」
我看见你吻他……望着那张俊美而面无表情的脸孔总会让她回想起那天晚上,那令她不可置信和心碎的一幕,像把利刃一样刺进她毫无准备的心里……可……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她强撑起笑容,用着最平和的嗓音,问着最普通的问题。
「妳要去?」平板的嗓音说起问句来仍是没有一丝抑扬顿挫。狭长的黑色凤眼落在她攒在掌心中的信纸。
她稍稍捏起了拳心,信纸在她手中发出轻柔的窸窣声,在她听来竟如此近似于心碎的声音。
他头一次正视着她,头一次只对着她说话……却~全是为了,另外一个……少年……全是……
「我要去。」她听见武装好的那个自己斩钉截铁、口齿清晰地这么说。黑色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的深邃凤眼转而落在她脸上,她像是煞不住车般续道:「我当然要去,樱木他……」
「妳知道他什么?妳喜欢他吗?妳能给他想要的吗?」高大的黑发少年难得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犀利的、轻蔑的、迫人的。
她不知道是什么引爆了她—也许是黑发少年咄咄逼人的态度,也许是她觉得她要疯了……再继续看着自己爱的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质疑自己,她要是再不宣泄出来,她可能下一秒就要疯了。
「那你呢?!」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出声:「你就能给他想要的吗?!」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这是不容于世的,不正常的!!
黑发少年垂着眼看着浑身颤抖的她。「我的一切,我的生命,都是他的~他只能属于我,我也只要他一个。」清冷的嗓音这么说,明明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少女却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你可知道……若你这句话,是为我而发,我就算是死了也值……你可知道,我为了你,也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泪还在不停地流,少女却轻轻地笑出了声,凄厉的、嘲讽的。她扬了扬手中的信纸。「不管怎么说,今天他选择要告白的对象不是你,是我~」
原本冰封的黑色瞳眸因为这句直言不讳出现了一丝明显的,名为心痛的裂缝。
这白痴无论作什么总要闹得人尽皆知,轰轰烈烈的,昨天,他就从对方和他那群死党的对话中听闻了他今天要告白的消息……他怔愣、震惊、狂怒,他想狠狠地将那只野猴子摇醒,要他睁开眼好好看看:谁才是一直容忍他,扶持他的人……他们明明这么契合,明明如此需要着彼此,为什么这白痴就是看不清……
「他有选择的自由。」黑眸黯沈沈的,像是透不进日光的湖水。「我来,只是想告诉妳:如果妳没有像我一样用生命爱他的觉悟,就别接受他的感情。如果妳假意接受他却伤害他的话……我不会放过妳的。」他低低地,吐出冰珠一般的宣言。澈寒的、无情的……他光用言语就能让人的心冻至冰点。
少女止不住如雨般落下的泪,明明眼泪如此的温热,全身却还是因对方无情的言语冻得发抖……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黑发少年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转身离去,徒留下痛哭出声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