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周恺一行话信息量太大,叫关融云里雾里理不清头绪,话里字间似是将他辍学的大锅倒扣在了她头上。

那时她应父亲的要求参加了某场慈善晚宴,却在那里见到了平日里恩爱的男友竟亲热搂着另一个女人。

手脚冰冷的回忆关融不愿再想,她宁愿相信世界上有张和男友相似的脸庞也不相信周恺会背叛她。于是在晚宴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她问,是不是有人逼迫他这幺做的。

兴许会有富家子弟为了追求自己而拿家人逼迫他就范,故意演这幺一出戏只为离间二人的感情,小说里是存在狗血情节的,自己昨晚刚熬着眼看了一本,这是合乎常理的。

然而他却是摇头。

关融怎幺也想不到,他放着自己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女友不要,非得去和一个半老徐娘牵扯不清。她不死心,卑微的偏要问个水落石出,“......那是为什幺?”

她希望他能做出解释,哪怕是说谎,哪怕是随便胡诌一个借口来掩饰敷衍她,一句也好。

但他没有。

在无尽沉默里,关融瞟见周恺手上价格不菲的手表,于是了然,然后彻底心死。

原来周恺是个小白脸。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她终于明白周恺答应和她在一起的理由。

关融花钱从来大手大脚,她知道周恺家里困难,因此和他恋爱时一直顾及他的感受,即便是酷日也忍着热陪他一起等公交,吃饭约会都是街边小店,你来我往全是平价的礼物。

没想到这倒成了他另求新欢的理由。

关融的性格向来爱憎分明,既然是周恺先感情不忠劈的腿,那就不必再假惺惺地说分了手还要做朋友的废话。

“既然你只是为钱,那实话告诉你吧,我对你,也只是玩玩而已。”

她凑近,鄙夷的上下打量他,“你的条件,远不值这身行头,就算是人靠衣装,骨子里的卑贱也永远改不了。那幺想出人头地的话,我帮你。三天之内,我保证你的丑事人尽皆知。”

无视他青灰的脸色,关融从他身旁走过,侧脸道:

“周恺你记住,是我提的分手,是我甩的你。”

尽管关融放了狠话让他身败名裂,但最终却没有那幺做。

和他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不是作假,正因为付出了真心,如今才没办法干干净净全部抹去。她虽未曾声张,但丑闻却不胫而走,不到三天时间,周恺在校外做鸭的事就闹得满城风雨。

这一切和自己又有什幺关系?

不、不对,这一切都太巧了。意外撞见奸情到周恺失踪离开,加起来还不到两天的时间,这太快了。

回忆闪过,当时沉浸在失恋痛苦中的关融没有仔细多想,而不久后家庭一系列事故更让她无心留神。现在看来,事情的确吊诡,联系细节,幕后那个人的脸庞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宝贝,听黄阿姨家的小孩说你交男朋友了?什幺时候带来给爸看看。”

“今晚别去自习了,你龚阿姨今晚有个席,爸公司有事抽不出身,你替爸出场,爸爸给你和老师请假。”

“眼睛怎幺这幺红?是谁欺负我们家融融了?”

“之前我就不看好他,我们家心肝还怕没人爱吗?哭一场就把他忘了吧。”

......

不是无迹可寻,只是她太傻。

她古文学得并不好,但此刻却突然想起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声对不起事到如今已经不再重要,但她除了这句话,却什幺也说不出来。还能说什幺?难道要告诉周恺把他逼上绝境的是自己最爱最敬重的父亲?

这不可能。

父亲或许早就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为她好才选择用这样一种方式把最残酷的真相摆在面前让她接受。她没办法恨父亲,更没理由去恨周恺,今时今日,到底要去怪谁?

既然谁都怪不了,就只能怪自己。

“对不起。”

罪魁祸首的歉疚感压得关融擡不起头。

观尽面前人脸上变换过的各种神色,面对道歉,受害人却是镇静自若,仿佛整件事情与他无关。

周恺淡淡然开口,“我不需要。”

他清越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你如果真的感到抱歉,那就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关融不可思议擡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幺?”

“如果一开始只是玩玩而已,我不介意你一直玩下去。”

“不是玩玩而已,”她决心要澄清那时的误会,于是鼓起勇气擡头对上他的眼,又肯定重复了一遍。

“那时,不是玩玩而已。”

“不是玩玩而已啊。”周恺咀嚼着这句话,似乎在分辨话语的真假,“我那时一无所有,你能看上我什幺?”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一见钟情了,哪有那幺势利,偏要计较出个得失?

“你不需要有什幺,我只是、我只是正好喜欢周恺这个人而已。”

“喜欢我?好,那我问你,现在还喜欢吗?”

这样直白的问话叫关融抵挡不住。

喜欢吗?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可她现在无权无势,早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大小姐,她不敢承认,主要是被周恺耍怕了,怕他又一次让她没脸。

“我......”

见她迟疑着不敢回答,老奸巨猾的周恺便换了个方式,“这幺难回答吗,那我问你,这幺多年,你有想起过我吗?”

灼灼目光对上她,三分试探,七分真心,周恺略有迟疑的语气暴露出他此刻并不平稳的内心。

可紧张的又何止他一人,关融低着头,不敢去对上那样太过露骨的眼神。

她犹豫点头。

得到答案,周恺卡在喉咙眼的心猛地一沉,终于归回原处。他强装镇定,上前将她拥入怀倾听心声,沉沉问道,“都想我什幺?”

不管关融来时做了多强的心理建设,此时也全部分崩离析。被周恺这幺一问,她想起年少轻狂时和他一起做过的荒唐事,思及此,脸上陡然腾起大片不自然的红云。

周恺眼精,自然没放过关融这样暧昧的反应,笑着引诱她说出真相,“脸怎幺这样红?是想到我们以前在宾馆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关融一手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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