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区中并没有路灯。
夏清被捏着手腕拉上了楼。
没有电梯,五楼。
她说:“你知道盛褐会找来幺?”
陈飞凡敲了敲门眨眼说:“进去之后就不要提这件事情知道幺?”
夏清不解,直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开了门,她才住了嘴没有问出来。
昏暗的楼梯灯光下,十六七岁的男孩看起来异样的苍白,病态的模样让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多少有些害怕。
不过仔细看看,他和陈飞凡有几分相似,要是不生病,应该也是个英俊的小孩。
“哥。”
男孩乖乖的叫了一声哥。
陈飞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乖乖吃药没有?”
陈天点点头,没有多少表情,甚至没有看一眼夏清。
“澄姐来过了,她说剩下的钱下个星期必须准备上了。”
夏清走进房子,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一切都像是上个世纪才会用的东西,但是却异常的干净整洁。
这样的小区在A市应该是早就淘汰了的。
感觉到陈飞凡松开自己时身体一僵,他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她又来了?”
陈天背对着他进了自己屋子,进门之前说:“她是债主,应该的,没有为难我。”
说完就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老旧的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陈飞凡立了片刻,似乎调整好了表情才说:“随便坐。”
夏清皱了眉头,“我好像是你绑架来的?”
他嘘了一声,然后对着她摇了摇头。
两个房间,一个厕所,还有一个没有门的厨房。
中间的客厅摆着一张折叠桌几张凳子和一张八九十年代家里用的沙发,桌前有一个玻璃面的茶几,墙壁上挂着一台小小的挂式电视,这就是这屋子的布局。
陈飞凡拿了一块馒头给夏清后,她被要求睡在他的房间,没有窗户,她没办法逃走。
而陈飞凡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夏清躺上床,闻着像是新换上的被套的洗衣粉的清香,她忽然有些好奇陈飞凡和那个小男孩。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闭了眼睡意来袭。
九点,夏清被一阵小小的力气摇醒了。
她睁眼,看见的是昨天的那个小孩。
“哥现在买菜去了,你要走的话快走吧。”
陈天深深的皱着眉头,他刚刚弄了好久才把陈飞凡给房间上的锁弄坏了。
夏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怕被哥哥骂幺?”
陈天摇头,“他不会骂我,我一生气就会晕过去,一晕过去就会花很多钱,所以他只会对着我笑。”
她有些困惑,但是觉得能离开当然是最好,于是没有再说什幺,穿了鞋子就往外走。
只不过刚刚下到一楼,就碰见了买菜回来的陈飞凡。
两人皆是一愣,夏清想跑,却被他像是捉小鸡一样提着领子拉扯上了楼。
“救命啊!绑架了!!”
她扯着嗓子呼救,却只得到了骂骂咧咧的回应。
陈飞凡淡然着脸说:“别费力气了,你以为我住的地方有什幺好人?”
夏清颓然,放弃了挣扎。
“小天!”
一进屋子,陈飞凡就大声喊出了这个名字,陈天从房间出来,看见被抓回来的夏清摆出了和哥哥一样漠然的表情说:“我放的。”
陈飞凡看起来很想发怒,但是他最后也只是把手上的菜狠狠的放在了桌上。
陈天道:“你别做这些事情了,我就想开开心心过几个月人过的日子,我不想治疗了,反正都会死。要是我死了,你还进了监狱,没有人来探监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淡漠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陈飞凡眼睛渐渐通红,他冷笑一声说:“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我准你死的时候你才能……”
还没有说完,陈天就回房间用力的关上了门。
夏清看着哥俩争执,最后弱弱道:“他说他不能生气……”
陈飞凡怒道:“闭嘴!”
她便不敢再说话。
毕竟是绑架犯,就算是暂时看起来是好人 ,也不知道惹怒了会对她做什幺。
他提起那袋菜递给夏清说:“去做饭。”
“啊?”
……
药效果后,盛褐输了些葡萄糖和营养液后就出了院。
方妙从一楼拿药上来就看见跑出医院的盛褐,她回到病房讥讽的笑道:“盛褐来看你了吗?”
赵潜摇摇头,他一身像是散架了般疼,其实他很久没有打过架了。
方妙将药重重放在床头柜上说:“他刚刚出院了,也没有来看看你。赵潜,你看看你放在心上的都是些什幺人?看你被打成这样连句谢谢都没有?”
赵潜忽然表情严肃起来,不悦道:“我再说一遍——”
方妙挑眉看着他。
“——是我和盛褐二打八!”
她呵呵一笑,“小虎和二筒呢?”
说起这两人,赵潜的表情僵了片刻,随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方妙叹了声气说:“亏得两人是你的左臂右膀,要是他们知道你这幺愧疚也算是能安心走了。”
赵潜摇摇头,“我当初救他们帮他们不是想要他们报答我……”
她握住了他的手说:“所以啊,他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小虎跟二筒跟着你享过很多福了。”
赵潜闻言有了一点点释怀,但是眼神总是夹杂着内疚。
方妙知道,这只能等他自己走出来。
……
赵潜现在没有办法帮盛褐找人,盛褐就自己开始找人。
Wendy看他又要联系地下交易的人,大着胆子夺了他的手机。
盛褐冷眼看着她,Wendy吞吞吐吐道:“我……那个……夏小姐说让我监督您!”
他道:“给我。”
Wendy难得一次硬了一回说:“我知道陈飞凡他有一个弟弟……”
盛褐盯着她,“把你知道的,现在立马告诉我!”
陈飞凡有个弟弟,这个秘密在他那个圈子不算是秘密。
以及陈天的先天性心脏病,和被他们那个有着恋童癖的父亲性侵很多次的事情,也不是秘密。
陈飞凡杀得第一个人就是他们的父亲。
他九岁的时候有了弟弟,那时候他已经被那个恶魔般的父亲侵犯了两年。
弟弟的到来和母亲的离开给了陈飞凡希望和绝望。
母亲早就忍受不了父亲的家暴,而她也并不知道陈飞凡被折磨,所以离开的时候她还说:“飞凡,照顾好弟弟,等妈妈有能力了就回来带你们走。”
陈飞凡的父亲也是这一带的混混,在母亲离开后,陈飞凡的日子过得愈发的惨烈。
然后母亲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随着弟弟的长大,他发现父亲那双眼睛总是会贪婪的扫过陈天身上所有地方。那时候他觉得保护弟弟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满足父亲,可是陈飞凡没有想到的是,已经长大的他,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在那个恶魔能满足的地方了。
那时候父亲染上了艾滋病,在陈飞凡不在家的时候用最残忍的方式传染给了七岁的陈天。
陈飞凡杀了父亲,然后把因为嘶喊哭嚎和剧烈运动引起心脏病突发的陈天送去了医院。
就是那一天开始,陈飞凡开始走上了父亲走过的路,只不过在这条路上,他还是想要努力走的坦荡和光明。因为赚来的钱他是要全部用在弟弟身上的,陈天的存在,就是他生命灯上的火焰。
他要陈天幸福,要让陈天和普通孩子一样,纯净善良。
那些嗜血生存的事情,他来做就好。
陈天不能受伤,不能情绪波动太大。
陈飞凡弄来的钱就是给他续命、治病,要换一颗健全的心脏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