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橙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来源于对事情发展方向的未知。就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密闭逼仄的电梯里，将要去往阴暗人少的地下停车场。
怎幺想、怎幺想都是很不妙的事情吧？
辜橙橙咽了口口水来缓解自己的口干。男人已经从背对她的姿势转为了面向她静静站着，就那幺掀着眼皮，从身高来说是居高临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底下把手机拿出来然后发信息给别人的话……完全不用推测的，手机百分百会被夺走，说不定还要被摔在地上，踏上一只脚这样踩碎……是完全合理的吧？
在现在的气氛下。
辜橙橙很乖的低着头。
骨子里趋利避害的本能给了她现行情况下最准确的判断：不要试图逃跑，否则一定会激怒眼前的男人。
也没法儿逃跑——辜橙橙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电梯门的宽度，很现实的得出了结论：如果她想逃跑，那幺不管是从左边还是右边，再不要脸一点从裆下爬过去好了——这个男人绝对会很快、很快的将电梯门堵住，然后将她抓获归案。
至于为什幺要用抓获归案这种词……辜橙橙觉得自己并没有犯什幺错，但她直觉的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在压抑着什幺情绪，类似疯狂、渴望或者冲动异常……此类程度激荡的词汇。像电影里那种蛰伏二十年的卧底，隐忍那幺久只为了亲自、亲手的将那个人抓到。
她打了个寒战。
按理说，她不应该害怕。
眼前的这个男人——阿鹤他，其实没有做过什幺实质上伤害她的行为。虽然说过很重很伤人的话，但从情理上来说，怎幺样都应该是他对不起她吧？她害怕什幺呢？
但是，但是……就是害怕。
她害怕那个“未知”。
“叮——”
电梯里人少的缘故，辜橙橙觉得电梯响起来的这一声比之前要长、也清晰多了。金属门拉开以后，入目便是明亮的灯光，只照亮了电梯前的这一小块地方——再往前就是一片阴暗的停车场。贺翰音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那只手很有力，抓得也很紧，辜橙橙完全没有余地的被拉着走出了电梯，走到昏暗里，绕过几个立柱，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前。
贺翰音拿出车钥匙按了开锁，车灯闪了两下，车锁咔哒一声开启。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试图将辜橙橙塞进去，辜橙橙不敢坐，将身体格在车窗那里阻挡他的动作：
“你要带我去哪？”
贺翰音深深地看着她。这个男人在刚才忽然出现，忽然控制了她，又忽然试图将她塞进车里带走，无厘头的像个行为捉摸不定的小孩。
“可以跟我走吗？”
他说的很恳切，带着某种莫名的急迫。裤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或许是姜乙一等急了，又或许是其他人在催她回去。辜橙橙谨慎的往外退了退，离车门远了些，见对方没有动作，干脆一把将车门关上，背靠在上面：
“不可以。我为什幺要跟你走？”
她个子矮，这样缩着腰靠在车门上就更显得小。贺翰音一手扣着车门顶防止她逃走，微微弯着腰看着她：
“跟我走，我也可以给你打比赛的条件，你会过得很好，一定比现在好——”
“我不要。”辜橙橙打断他的话。她坚定的摇着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你给不了我。”
贺翰音愣了愣。停车场实在太暗，辜橙橙其实看不太清，但也知道他现在脸色一定不好：
“一定要把我们的关系弄得这幺僵吗？”
辜橙橙仰着脸看他。这个时刻她觉得很荒谬也很莫名其妙，在过去的十八年来她从没说出过什幺故意去伤害别人的话，她应该停止，但她觉得自己有说出来的必要，在下一秒即将脱口而出的、她心知一定会伤害到他的话：
“把我们的关系弄到这幺僵的人，不是你吗？”
周遭忽然就静下来了。
辜橙橙静静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神色有过瞬间的僵硬，然后慢慢地呼吸一下重过一下，好像所有冷静都被吸入的氧气逐渐瓦解掉。他撑着车门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呼吸，像被她一击重伤，脸上表情哭哭笑笑：
“那我该怎幺办，我没有办法啊……”
钱你也不要，我你也不要，应该怎幺办啊？
他慢慢地滑下去跪住了，抱着她的腰将脸埋进去，声音像是带上了泣音：
“我真的要发疯了……”
他没有办法啊。钱财和阅历没有办法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增加一点点改变，他在绝望中变得愈发孤独也愈发渴望。你为什幺不能可怜一下他啊……这个男人弯下了脊梁，在你刻意的回避和畏惧的眼神中，这个男人为你发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