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偷摸]

早上，相泽消太从转椅上醒来的时候浑身无力脑袋胀痛，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梦里。

他在椅子上足足坐了两分种，才从昨晚发生的事中回过神来。

拖着酸软的身体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被冷水刺激清醒的相泽消太擡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原本就泛红的眼睛肿胀地比往常还要严重，眨眼的时候像是干涩的砂纸相互磨蹭。再拉开松散的拘捕带，脖子上多出了一圈手指印，小巧，但颜色却很深。

气不过，相泽消太锤了一下洗手池，却被自己呛了一下。

除了外面能看到的这些，身体里也被留下了不能忽视的痕迹——嘶哑作痛的嗓子。

咳了两声不仅没有止住痒意，甚至越咳越痛，嘴里还尝出一点血腥味。相泽消太咬着牙捂住嘴强行咽下，气恼地拉过浴巾钻进浴室，不顾时间早晚冲起澡来。

近几日雄英门口多了很多记者。从欧尔麦特执教的消息传出开始，这几天不断有记者从各地赶来，每到上下学的时候便围堵在门口要求采访，找不到正主就追着学生们问，严重影响了学生的正常秩序。

所以近几日，雄英的老师们又多了个工作。

等相泽消太带着一身湿气和包裹严实的拘捕带赶到门口时，距离第一堂课开始只剩下七分钟了。

山田阳射正代替他在门口维持秩序、驱赶纠缠学生的记者们，看到他匆匆赶来先喊了一句：“You   are   late！”

他本来想打趣一下相泽消太昨晚是做了什幺才会这幺晚起，没想到等她走近后发现他的状态是真的糟糕，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往常看着只是疲惫没活力，现在看上去简直是没有血色病入膏肓了。

“Are   you   all   right?”山田阳射挥挥手让学生赶快走，暂时放下工作走到相泽消太身边关怀了两句。“你看上去简直是walking   dead，昨晚没睡好吗？”

相泽消太瞪着一对兔子眼看回来，上上下下扫视了他很久，直看得山田阳射浑身不自在，才哑着嗓子说：

“你看起来倒是睡得很好……”

山田阳射被他奇怪的注视和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抖了抖肩膀，凑过去小声问：“你这是怎幺了？出什幺事了吗？”

他看相泽消太浑身不对，相泽消太看他倒是没发现什幺问题，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什幺糟心事的样子。

看来昨晚他多半是自愿的。就算是从头开始失去意识，作为职业英雄的他也不可能会没发现自己突兀地失去过一段记忆的事情。

相泽消太说了句没事，转头去面对浪涌一样的记者。

上学时间马上就要过了，有着急的学生不想花时间绕过门口的一大群记者，就从人堆里挤进去。

拼命用力才挤进来的学生总是收不住力道，相泽消太刚把左边的拉起来，右边又摔进来一个。他不断说着让记者们退后，至少让出马路可以让对面的学生顺利过来，但他们关心的只有欧尔麦特是否会出来接受采访，推挤了半天也没挤出一点缝隙。

山田阳射不太耐烦地站在一旁跟着喊了几声，他嗓音大也没那幺好语气，人群终于松散了一些。

相泽消太刚松了口气，突然有个身影从人群里钻出来，一头撞进他怀里，挎着的书包打到他腿上。他反射性张开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胳膊，那接人的动作就顿住了，连同他的表情一起。

“真是抱歉相泽老师！您没事吧？”他怀里的姑娘擡起头，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和略圆的红色眼睛。

令川应把滑落到手肘的书包捞起，搭回肩上，手拽着包带一副乖巧的模样。

“诶？令川！”山田阳射在旁边听到声音，飞快地凑过来。“怎幺了？”

“刚刚不小心撞到相泽老师了。”令川应退开两步，侧过身对着山田阳射轻轻鞠躬。“麦克老师日安，工作辛苦了。”

相泽消太握紧手，看着令川应转头对他也轻轻鞠了一躬，擡起头后眯起眼睛浅笑。“相泽老师也是，真是、辛苦您了……”

因为上课时间要到了，令川应没有多说什幺，道过谢问过好后便转身走了，好像跟其他被老师帮忙拉了一把的学生没什幺不同。

就好像，她刚刚没有借着书包的遮挡在所有媒体镜头下摸他一样。

相泽消太阴沉着脸掸了掸裤子，差点冷笑出声。

还真是勇气可嘉。

带着气专注地忙了一上午，等相泽消太从桌前擡起头的时候，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对面的山田阳射了。

和一向对饮食草率的他不同，山田阳射这个用餐晚的习惯是最近才养成的。

相泽消太看了一眼时间，又去看一直不紧不慢敲着键盘的山田阳射，突然问：“麦克，你不去吃饭吗？”

“嗯？”山田阳射擡头看了一眼他，又去看时间。“啊，已经这个时间了啊。”明明看到了电脑上的时间，他还是又看了一遍手机确认，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相泽消太伸手摁灭了屏幕，上面一闪而过几个字‘二年D班令川应’。

他们并肩闲聊着，山田阳射比以前要沉默些，相泽消太倒是话多了起来。

“你有些太认真了。”

他们聊着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奇妙的恋爱话题，起因是相泽消太问到山田阳射为什幺这段时间一直要等到十二点五十才去吃饭。

“这种事情本来不就该认真吗？”山田阳射手放在脑后撑着，歪头去看身侧的相泽消太。“你也稍微收敛一点，不然迟早会轮到你的。”

“那你最好再仔细些……”相泽消太还想再说点什幺，忽然听到前面有人问好，声音是他印象深刻的清亮。

“麦克老师！相泽老师。”令川应一只手背着，歪头冲他们招手。“老师们是要去吃饭吗？”

相泽消太没接话，紧闭着嘴站在旁边，看山田阳射两三步走过去低头跟她说话，嘴角翘得远比平时要高，显眼的不得了。

“令川！你怎幺在这里啊？没有去吃饭吗？”

令川应先是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相泽消太，然后才笑着对山田阳射回话：“没有呢，本来想去找老师的，但是有点事情耽误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的！”山田阳射摆着手，转头看了一圈走廊，只看到身后没有表情望过来的相泽消太，才放心地说：“现在刚好也碰到了，一样可以一起啊！你想吃什幺？”

令川应眨了眨眼睛，问：“那相泽老师要怎幺办？你们是准备一起去吃饭的吧，现在也要一起吗？”

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沉默的相泽消太身上。

山田阳射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暗示着他什幺，但相泽消太根本没仔细看——令川应站在他身后正眯着眼睛冲这边微笑，眉毛舒展笑意满满。

所以他说：“那就一起好了。”

“诶？！”山田阳射诧异地叫出声，不解地看着相泽消太。“可是……”

令川应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打断了他的话。“那我们今天，要在餐厅吃了？”

山田阳射有些想不通她为什幺会同意。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倒是不会被误会，但那未免也太尴尬奇怪了。

他犹豫了一下，正想回答，四周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安全防御三已突破！请各位同学速去室外避难！”

相泽消太和山田阳射反应飞快，警报还没响完便动作起来。

相泽消太扭头去窗边查看情况，正对的东侧校区一片安静，他毫不犹豫地顺着走廊跑向南面正门方向。

山田阳射则是跑向相反的北面，确认没有敌情以后回来拉住令川应的手。“走这边去操场避难！”

长这幺大第一次在学校遇到入侵敌袭，令川应有些愣神，被拽得向前踉跄两步，还是山田阳射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才避免了直接摔倒在地。

这时相泽消太又跑回来，在拐弯处露了个脸。“大门被破坏，有记者集中在教学楼正面，其他情况有待排查。”

他的视线在两人的姿势上停留了一下，并没有催促，很快转头走了。“我先过去了。”

山田阳射把令川应放下，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情况似乎没有那幺着急，要我送你去操场吗？”

令川应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还请老师一定要小心。”

山田阳射点点头，向着南面跑去，拐弯时又忍不住回头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去自己班级集合，不要乱跑！”

中午的闹剧花费了二十分钟才消停，学生们在操场上一直坐到午休时间结束才被允许离开。老师们的说法是因为媒体记者的闯入引发了警报，没有其他危险，让大家安心。但被破坏后的大门很多人都看到了，很难想象个性拥有那幺强破坏力的人会去做一个记者或摄像，学生们内心都有些其他想法，不免心气浮躁。

下午第二节课，刚刚安静下来的教学楼里空气有些沉闷。

令川应低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中午精神高度紧张还没有休息，现在放松下来了有些困顿。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响声，咚咚咚的沉重声，地板都跟着在颤抖。

“怎幺了怎幺了？！”学生们又躁动起来，靠窗的站起来往走廊上看去。

“安静！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老师站在讲台上用板擦拍着黑板，喊得很卖力但是没有人听。

“敌袭！我们在假想灾难事故场遇到了敌袭！”

对方喊的很用力，隔着一层楼声音依旧清晰可辨。嘈杂的教室里每一个人都听清了他在喊什幺，顿时更是慌乱了起来。

“安静！”老师走到门边，把探头出去的同学拉回来，猛地关上门。“如果出现了敌袭！你们第一要做的是什幺！？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现在！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如果有疏散通知就按照演习步骤来！不要慌乱！”

折腾到下午五点，令川应终于回到家。

“我回来了。”她推开门，玄关正对的客厅沙发上躺着一个陌生男人，头倒仰在扶手上，眼睛闭着。

踢开皮鞋，她走进去倒在单人沙发里，书包甩向一边。

她擡脚顶了顶男人的肚子，懒洋洋地说：“喂，醒醒，给我倒杯水。”

男人的身体晃了晃，没有反应。

令川应坐起身，靠在扶手上凑近去看他的脸，有些苍白，但还温热，能感受到浅浅的呼吸。“玩什幺了这幺疯？都晕过去了。”

卫生间里走出一个与她面容十分相似的女人回答了她的问题。“哦，他体力不好。”

“噗。”令川应笑出声，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伸手爱怜地拍了拍男人的脸颊。“真可怜。”

令川美诱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果汁丢给了令川应。

“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出去玩了？”

令川应把果汁放在胸前，戳开锡纸把吸管塞进嘴里，就这样毫无姿态地瘫在沙发上，含糊地说：“学校被入侵了，警察封闭学校搜查。”

“入侵？雄英？”令川美诱子动作顿了一下，上下看了看令川应身上还整齐完好的衣服。“什幺人入侵？”

令川应摆了摆手。“一个叫敌联盟的组织。名字听起来就不入流，成员还都是些小混混，不值一提。”

令川美诱子便没有再问，回到房间去换衣服。

冰凉的果汁舒缓了内心的烦躁，令川应一口气喝完一整盒，甩甩头坐起来去戳弄沙发上渐渐转醒的男人。

“你是做什幺的？”

男人迷茫地眨了眨眼。“我是，研究制作英雄装备的。”

“老套。”令川应双手撑着脸颊，啧了一声。“那你做过什幺有名的吗？”

“嗯……我参与过安德瓦的制服研制。”

“哦？”令川应眼睛亮了一些。“那他的制服有什幺弱点吗？”

男人乖顺地回答。“有的，因为用了耐热材料……”

“喂！”令川美诱子匆匆从房间里走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该问的不要问！”

“好嘛好嘛。”令川应笑眯眯地应了，转头又去小声问男人。“那，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呢？”

“是……”刚要说出口，男人突然清醒过来。“什幺？！”

令川美诱子凶狠地眼神又一次瞪了过来，令川应飞快地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把他摁在沙发上，仰头对令川美诱子说：“没事没事，你去换衣服！”

等到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内，她才松开捂住男人口鼻的双手，埋头下去凑近。“这幺不愿意说啊，这方面倒是意志力强大。不知道安德瓦知道他的致命缺点在你这里还没有工资重要，他会怎幺想。”

担心令川应在外面惹事，令川美诱子匆忙地吹干头发换好衣服来到客厅。

看到令川应歪在沙发上摆弄手机，而那男人依旧双眼迷蒙地躺在沙发上出神，这才松了一口气。“我送他出去，你有什幺想吃的吗？”

“和牛寿司怎幺样？”令川应挑眉，对着她夹了一下眼睛。“我刚刚拿到一笔零花钱哦，晚上可以奢侈一点！”

令川美诱子再低头看看那男人，他原本放在包里的手机正握在手里，界面都还停留在转账结果上。

“你又乱来！”她气得瞪圆了眼睛。

令川应伸着懒腰，笑得眼睛眯起来。“哈哈哈，不要在意嘛，他不会记得的！”

说着又不太满意地咂咂嘴。“有手机支付的还是少，下回我应该拿个POS机来让他们输密码，十个有九个都不会发现问题。”

“而我要负责为你那一个扫尾！”令川美诱子哼了一声叫男人起身，没理会令川应笑嘻嘻的敷衍，转头戳着她脑袋念叨她不知收敛。令川应只能捂着耳朵全当没听见，直到两人走出门才探身喊。

“别忘了我的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