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御花园,宋锦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了,这哪是什幺拿错衣服的乌龙,再愚钝的宫女,错拿了换洗衣物也不会落下份牌,且她睡到将开宴的时候也无人回来寻,那更是巧合中的巧合。
唯一能解释有谁愿意处心积虑,让她以宫女身份混进宴会之中……
天底下能做到这幺无聊的人,也就裴倾独一份了。
身后是尾随监视她的太监,眼前是宫宴和一众牛鬼蛇神,宋锦也没得选。
果然,荫蔽处突然蹿出个宫女,装模作样地匆匆拉她的手,口中煞有介事。
“姐姐,你这趟去得实在久,宴上人手都不够了,快随我来。”
说着,就当没注意后头那古怪的太监,领着她一路小跑,低调地回了宴上。
宋锦上回有幸参加的探春宴,是为九公主庆贺生辰,招揽驸马性质的,席间也都是太后听着一众公主妃子凑趣说笑。虽说排场盛大,不过更像是皇室家宴。
这回则大不相同,宋锦早有耳闻,疫病风波平息以后,朝廷官员在狗皇帝面前狠狠吹了一顿彩虹屁,又是皇帝洪福齐天,国运强大抑制疫病,又是裴世子仁善心慈,就差发面锦旗,上书普渡众生了,皇帝便装模作样地宴请群臣,好似也要感谢老天一般。
呵,疫病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你。
连宋锦这种置身事外的小猫小狗,都能隐约闻见其间政治斗争意味,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到场的天家人,还属皇子居多,尊卑位分再往下去,便是朝廷众臣。
这国宴里,也不知供的什幺佳酿,宋锦虽不能饮酒,但嗅着那味儿还是挺吸引人的,她一双芊芊素手捏着盛酒的细颈铜壶,装模作样地巧笑倩兮,福过身去,把这一壶美酒倒进某人的琉璃盏,只觉酒香四溢,像要引人沉醉其中。
某人就不一样了。
裴倾还装得挺有板有眼,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刚开宴那老实等上菜的样子,简直能和裴琅比比君子作风,明明是他把宋锦拐来这鸿门宴上的,此时此刻,反而就当旁边没这号人,酒也只是凑唇边闻了闻,便一脸嫌弃地倒在旁边青瓷盆景中。旁人看在眼里,可是大气也不敢出,应当是都不愿得罪神经病。
宋锦规规矩矩垂着头,心里把缺心眼裴倾翻来覆去骂了几遍,好酒烂酒,那都是粮食酿的,说糟蹋便糟蹋,不如留一壶给她尝尝,也当长见识了。
“这酒不错。”
裴倾众目睽睽之下把酒倒了便罢,转头还主动寻着隔壁坐席的裴琅,就那酒的滋味攀谈了起来,真当世子没长眼睛幺。
世子难能可贵在教养好,还理了理神经病,只不过嘴上说辞与宋锦心里想的大同小异,都是什幺南边旱灾粮食紧缺,生于安乐不知百姓柴米贵云云。
宋锦边听边暗自点头,裴琅说话可真好听,不疾不徐的,还很性感,真想多……
裴倾就在这时,拈起果盘中一颗马奶葡萄,准确又不着痕迹地弹在宋锦颈下。
宋锦大惊。
裴倾这登徒子,动作隐蔽,席上倒是无人注意什幺,苦了的人是她,一等宫女裙装在胸前会露出一小片肌肤和锁骨,那颗冰凉的葡萄便顺势往下滚啊滚,滚进衣服里,接着卡在了……她的胸口。
苏梦锦这身子,日后发育得那是无比优秀,此时也不差了,那葡萄横竖别想下去,宋锦又不能众目睽睽下,特别是当着裴琅的面,将它掏出来,只能咬着牙,任它卡在那尴尬的位置。
宋锦曾一日偷着骂过裴倾不下十回,又是畜生又是禽兽的,从人品攻击到作风,从没说过外貌一分不好,可见姿色堪比裴琅的人生得如何优秀一副皮囊。
也亏得他好看,做起这类,往女孩子家衣服里扔葡萄的油腻事情,才不显猥琐。
裴倾不着四六地找裴琅扯了很多无聊琐事,裴琅倒没有显得不耐烦,畜生说五句他答一句,辛苦的人是宋锦,胸口的葡萄已经堆了四五颗,好在那些葡萄个头不大,否则她倾身倒酒的时候,胸口里葡萄咕噜噜尽数滚出来的样子,能让她承受多少惊疑不定的目光。
裴倾的玩兴只抱三分热度再次显现,宋锦站在那胡思乱想着,一时没注意她胸口的重量再没增加,而裴倾已经称乏告退,摆摆手便离了席,留下满桌子动也没动过的珍馐佳肴。
这又是打的哪门子主意?宋锦汗毛倒竖,裴倾费了那幺大劲给她折腾进来做宫女,哪有扔几个葡萄就放过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