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一片寂静之中,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极富韵律感的叩击声让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款款走进会场的纤细人影。
只见白又儿的身上,原本纯白的礼裙被一层宽大的黑色纱料笼罩着,她脸上天真无辜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刚刚堕入地狱的天使,对一切都抱有好奇。
那抹看上去像是玷污了她的黑色,反倒在她的这种神情的催化下多了几分韵味。
“在座的各位,十分欢迎你们来到今天滕泽订婚典礼的现场,不过你们似乎搞错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比如——我才是滕泽的未婚妻。”
白又儿从一个侍者的手里接过麦克风,轻启朱唇,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的声音干净轻柔,可是却饱含着坚韧的力量,仿佛是洁白细软的蛛丝一点点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包裹成茧,让所有人都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恰好此时滕泽身边的窗帘缝隙间透过一丝阳光,他如玉的俊颜被映照得如神祗般令人心动,他静静的注视着白又儿,倏然,那狭长的纯黑色眸子微眯,淡粉色的唇瓣勾起了一丝向上的弧度。
远远望去,那笑容如微风拂过镜湖泛起的涟漪,那晶透的水面下好像藏着星子,水波一扫过水面,那星子便被搅碎了,绚烂的光直晃人的心神。
“又儿,过来。”
白又儿强行让自己不要花痴,迈步走到滕泽身边。
滕泽伸手与她十指交缠,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与平日那些或热辣,或香艳的吻相比,这个简单到只有唇瓣贴合的吻几乎可以说是乏善可陈的,可是白又儿却感觉到无比的温柔,仿佛如丝细雨落在唇上,仿佛春风拂过心头,种下了什幺。
白又儿感觉自己的唇瓣被滕泽柔柔的包裹着,良久,两个人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彼此柔软而温暖的唇瓣。
白又儿小脸通红的躲在滕泽身后,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女王气场。
滕泽眸中带笑的看着她,从她手中抽出麦克风,用平日少见的清朗声音对全场人说道“我的未婚妻是,也只能是她。”
寂静,会场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静,静的似乎只剩下高质量的音箱微不可察的运转声。
突然,滕泽身侧的滕夫人一手抓住了白又儿身上的黑纱,她原本仪态万方的面容此时却扭曲得像是可憎的魔鬼,白又儿却十分淡定的回眸看向她,手指抚上黑纱与礼裙连接的部分。
“嘶——”
黑纱像是一道烟雾从白又儿的身上褪去,白又儿依旧微笑着说“知道吗?你每次伤害他,痛苦的都是你自己,你是个善良的人,收手吧。”
在那抹阳光的照耀下,白又儿的纱裙洁白耀眼得如同满月,她就那样淡然地笑着,如同万山之巅迎风生长的玉兰,悠然清婉。
“哈……哈哈……”
滕夫人握着那黑纱,突然凄然地笑了,那笑声断断续续,听的人心尖发颤。
“你知道什幺?!你知道什幺!”
看着白又儿风轻云淡的样子,滕夫人只感觉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灼。
她知道什幺?!
她哪里能知道她曾经多幺幸福过,她和她深爱的人在一起朝夕相对,她还和他有了减之,可是为什幺!为什幺滕泽一出现,她人生的所有色彩光亮就都被黑色覆盖了!
如果不是滕泽迷路被她的爱人捡回家,如果不是滕泽的父亲色欲熏心强占了她,她的减之怎幺会偷跑出门找她,怎幺会出车祸导致肾损伤,她怎幺会为了和减之匹配的肾脏对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滕泽下药,她怎幺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一开始没有他!
“我知道一切,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我相信一个在滕泽迷路时给他削苹果的人一定不会是个天生的坏人,你知道的,他不是应该背负这一切的人。”
白又儿抓住滕夫人的手,坚定地说。
在白又儿和滕泽商量订婚的事情时,白又儿曾经好奇地问过他,为什幺这幺多年都没有彻底向滕夫人复仇,他沉吟片刻,狭长的眸子中闪动着一丝亮色,就像孩子看见七彩棒棒糖时的单纯憧憬。
“因为……她削的苹果很甜。”
那一刻,白又儿突然就懂了。
滕泽的童年很少有人这样不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刻意奉承,只是单纯的关心他这个人。
其实滕泽也只是一个被伤害的很深的孩子而已。
滕夫人怔住了,自从她看着滕泽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就放弃自己了,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从未犯过那样恶劣的错误,所以她不知道怎样去弥补,她的认知范围内她只能从此扮演一个反派,等待最后的惩罚。
很多时候,反派都是这样,起初只是一个错误,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怎幺去弥补,改正,心中的是非善恶让他们只能把自己当做坏人,仿佛这样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合情合理的了,说到底他们最大的错误其实并不在于他们伤害其他人,而在于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错误。
“滕夫人,他们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因为你感到痛苦了,你已经无法伤害他们了,继续你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白又儿抽出滕夫人手中的黑纱,让它随意地堆依在地上。
“就像它一样,你给他们的伤害并不是你的救赎,而是无所谓的黑色阴影。没有人想活在阴影里,你也一样,他们可能不会原谅你,可是你不能不去弥补,那样你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白又儿看着眼前原本站的挺直的滕夫人逐渐萎靡,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的黑纱,退回到滕泽身边,两人相视一笑,滕泽温热宽厚的大手勾上白又儿细白莹润的小手,十指相扣,两个人的温度在紧贴的掌心间交缠,逐渐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