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两个人吃午饭的时候雨停了一会儿木子以为要放晴了，哪知没多久，天色阴暗下来，又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雨点跟着劈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她望着窗外轻声叹了一口气。闲着也无事，木子在厨房烤了些面包，皮埃尔裹着厚厚的毛毯躺在吧台旁的沙发上看书，她一边揉面团一边欢快的哼着歌

“Who   stole   my   heart   away

Who   makes   me   dream   all   day

Dreams   I   know   will   never   come   true

Seems   as   though   I   will   ever   be   blue

谁偷走了我的心

谁让我魂牵梦绕

我知道这梦永远不会成真

就像我永远不会难过。”

皮埃尔听着她哼歌，便转过头来看她，她低头的时候有耳后的头发掉落下，因为手上都沾了面粉残渣，她只得用手背将掉落的头发别到后面去，手指不小碰到脸颊，右边颧骨立刻沾上了一点白色的面粉，她自己没有察觉。

“喝咖啡吗。”木子在醒面间隙问皮埃尔

“喝的。”皮埃尔走过来擦干净她脸色的白色面粉又吻了一下她刚才沾面粉的地方，木子心里颤了一下，她觉得皮埃尔和她之间的状态越来越亲昵自然

狭小的空间里飘满了咖啡香和烤面包的香味儿，这让皮埃尔突然有些想念巴黎。

“你去过巴黎吗，木子。”

“去过两次。”

“此刻家里的香味让我想起路过巴黎街道的面包店。”

“我知道那个味道。”木子笑了起来“我一度在冬天很迷恋。”

“新鲜的面包用纸袋子装上，连纸带上也全是面包的香味。”

“说得我有些想念巴黎的可颂。”

这场雨是在傍晚停的，夜色降临，乌云也最终散去。木子将院子里淋了两日的衣服收捡到洗衣机里，又给伊娜送了些烤面包去，回来的时候皮埃尔正在厨房里捣鼓着什幺，他听到摩托车声音擡起头向木子挥挥手。木子站在院子里看到暖黄色灯光下的身影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仿佛这已经是日常的日子。

“在做什幺。”木子一进门便闻到了香气

“奶油蘑菇汤。”

“诶，是吗。”

“看到冰箱里还有些蘑菇便做了一个简易的蘑菇汤。”

皮埃尔往锅里撒了些盐和黑胡椒粉，搅匀乘了一勺起来吹了吹

“过来尝一尝，调料够不够。”

木子张开嘴小心的尝了一小口，她咽下去后竖起大拇指

“很棒。”木子表情惊喜“可以再加一点一点盐。”

两人晚上就着奶油蘑菇汤和下午烤的面包吃了一顿晚饭

“怎幺用法语说奶油蘑菇汤。”

“velouté   de   champignons.”

木子重复了一遍，皮埃尔纠正了两次木子才说对了

“面包是Pain对吗。”

“对，奶油呢。”

“我望了读音。”

“是Crème。”

木子觉得自己一个晚餐吃下来简直就像是上了一节生动形象记忆深刻的法语课，木子连锅的发音都学会了。

下了雨后的夜晚总是星光格外璀璨，木子看着这样的星光甚至舍不得挪开眼“也太美了。”她呆呆的望着天空，眼前的星光是如此的光芒万丈永垂不朽，一时两人都只是呆呆地望着未再说话，木子一瞬间为这样的美感动得几乎快要落泪。

“木子。”

“嗯？”

她转过头去，看见皮埃尔正定定的看着她，神色格外的温柔，尽管四周一片黑暗，但是木子觉得那一瞬间他的眼里有刚刚残留的星光，木子不知道怎幺轻笑了一下，皮埃尔凑得更近了一些，他也浅浅的笑了，木子最后只见皮埃尔的脸在她的眼前越来越近，最后皮埃尔贴上她的唇......木子此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她想到陆延的那个梦，她告诉自己不该再这样了，不该再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皮埃尔轻轻舔舐着她的嘴唇，她的理智在告诉她现在还来得及推开他，但是黑暗里的她却是手足无措的享受着他的温柔缱绻.......陆延......最终理智赢了，木子侧过脸皮埃尔的嘴唇便落在她的右脸上，木子看见了在海上亮着灯的渔船。

“该回去了。”

她站起来匆忙的说，也不等皮埃尔任何反应她便转身离开，留下身后对她态度突然改变的一脸错愕的皮埃尔

“一切都是怎样发生的呢”

木子坐在浴室里问自己，浴室并没有开灯，她听到皮埃尔在门外叫她的名字

“你还好吗。”

“不好”木子在心里回答“一点都不好”

两人隔着一道墙变成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木子在里头皮埃尔在外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静静的呆坐了多久才打开浴室的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皮埃尔倚在对面的墙壁上，她想装作什幺都未曾发生还是如往常那样对他笑一下，但是她失败了，木子只是不正眼看他，路过他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皮埃尔却从身后拉住她。

“木子。”

木子不说话，皮埃尔将她拉过去面对他，木子还是低垂着眼睑沉默，皮埃尔靠近了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的距离，木子低着头别过脸去。皮埃尔感觉到了她在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力感，他将木子的头揽在怀里

“说点什幺。”

皮埃尔的声音放得很低，木子眼前一片黑暗，能闻到他衬衫上是她熟悉的洗衣粉的清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幺

“到底发生了什幺？”木子突然的抽离让皮埃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幺

沉默了半晌

“我觉得我们做普通朋友比较好。”

木子能明显的感觉皮埃尔的抱着她的手紧了一下，然后他放开她，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认真的问“你真的这样觉得？”

“嗯。”皮埃尔试图在木子表情看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是木子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地面

“那这几日都算什幺？”皮埃尔生气

“什幺都不算吧……”

“什幺？？”皮埃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觉得自己不是那幺喜欢你，皮埃尔。”木子说出了最伤害人的话

皮埃尔似乎觉得一切都很可笑，他一边笑一边摇头“那好。”皮埃尔最终说道，他点点头转身离开。木子呆在原地很迷茫的望着他的背影，她觉得心里一片麻木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皮埃尔的裤子晾着阳台的栏杆上，还是湿的，木子刚才摸了一下，他穿上裤子的时候立马咳嗽了两声，摩托车钥匙放在吧台上，他又返身回来拿起钥匙冷淡的看了一眼木子，他心里在赌

“我先走了。”

木子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她觉得自己该让他明天再走的，这样想着她便出了声“明天再走，你还在生病。”

皮埃尔也没应声，没回头的下了楼梯就往摩托车走去，他早上才退了烧，现在夜里温度低，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湿润的牛仔裤，木子不可能让他这样骑摩托车离开。她走到摩托车边，皮埃尔正在戴安全帽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他咳得青筋凸起，木子担心的拉住他的衣角

“皮埃尔。”

皮埃尔平复下来后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半晌，   木子听到他又闷着咳嗽了一声。

“进去喝点温水。”

皮埃尔未动，木子便用手解了皮埃尔的安全帽，牵着他进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皮埃尔未说话也未做反抗。木子靠着吧台，皮埃尔坐在吧台的凳子上，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正对着沙发昏暗的灯，是刚才两人去沙滩后给屋里留的一盏灯，而两个人的影子照映在墙壁上，无声的紧挨着。

他知道木子心里一定有事，是那件事突然让她做出决定自己不该这样下去了，而他好像除了报紧她再无它法。

皮埃尔看了一眼墙上的影子又看了一眼木子，他轻轻把木子拉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木子的头靠着他的肩膀，垂着的双手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将双手环在皮埃尔的脖子上，木子不知道自己怎幺了，她转过头看去墙壁上两个人的影子紧紧重叠在一起。皮埃尔侧过头吻了一下她的脖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赌赢了还是没赌赢，他只觉得此刻有海浪声落在了心上，发出了声响，他的心跟着海浪变得潮湿与柔软。

或许是赌赢了，他想。或许是赌赢了，他想。

“木子。”

“嗯。”

“木子。”

“皮埃尔。”

两人躺在床上，皮埃尔牵起她的手，双手合十，过了会儿轻轻的出声

“你慢慢来，我一直都在这里。”

木子顿了一下，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连串泪水在黑暗里无声地流了下来，她的心抓得紧紧的，说不出话，她怕一出声便溃不成军，只任凭眼泪不停的流。

皮埃尔早上很早便离开了，或许才刚刚天亮，木子昨夜失眠很晚才睡过去，她只感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皮埃尔轻声在她耳边说有工作要处理，他会给她发短信，最后亲了亲她的额头便离开了。天气放了晴，大朵大朵的云飘在海上，那些小小的渔船孤单的飘荡在海上，木子游了会泳后从水里出来，她又有一个逃离的想法，但是她太累了，她一直以来都像那些一直漂泊在海上的船，没有尽头没有终点，她不想再逃了，她将手心握得紧紧的，她昨晚又梦到了陆延，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样子，一些脑子里的杂音让她静不下来觉得烦躁。木子坐在沙滩上将脸埋进腿间，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