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并未改变阿蘅业已养成的习惯。

王士宜在台省时,她闭门独处,读诗抄经,继续修女生涯。王在家时,她亦不拒绝闺房燕好,但只当是尽妻子的义务,殊无热情。

王士宜明白,她这是把自己当姬绍敷衍,重逢时那一句“身如病树,心如灰堆”并非虚言,既恼她的无情,又怜她的无辜。

欲望当然可以用手解决,但只有交合才能实现夫妻的亲密无间,水乳交融。

阿蘅才欣欣于发现这个只须动手的懒方,王郎却又不满足于她柔荑的服侍了,强硬地入侵她的身体,妄图以热烈的研磨贯穿,令灰堆蹦出情欲的火花来。

她在床榻间极其安静,耐心地等他结束,偶尔对上目光,还歉意地笑,“我太笨了。”

不是不清楚他半生孤独,一世清守都是为了她,不是不感激,可还是教他失望了。

王士宜此前一直独身,请寡居的妹妹崔夫人来家长住,替他理家。拜相之后,家务益繁,而新妇凑巧不通世故,无心细务,崔夫人便继续留在相府当家。

崔夫人是个明达的女子,若无紧要事,从不打扰阿蘅,亦不套近乎,连几个稚龄儿女也约束得极好。每日只在晚饭桌上相见一次,微笑招呼后,各自进食,无多余的话。

外间渐渐得知崔夫人是相府主事人,都转来奉承她。

永嘉公主珠珠在高宗薨逝后,又活跃起来,做起了替权贵拉皮条的老本行。宫中皇帝尚年幼,便将目光投向宰相。

阿蘅虽美,却是画中人一样木讷,且不复好年华,身体受过亏损,秋冬常病,未必能再为士宜诞育子女。

她有一个私生女,堪堪十五岁,对嫁小贵族无兴趣,欲入相府为士宜妾。

崔夫人澹澹听了,一口回绝。她最了解兄长。四十不娶,只为阿蘅,又怎会在如愿之后另寻新欢?

冬至日,幼帝于兴庆宫赐宴重臣及家眷。

阿蘅第一次见到九岁的新皇。对于太子峤的子嗣,她总怀有一份特殊的亲切。

然而,那青笋一般稚嫩的男孩见了她,只是一笑,问:“姑姑见多识广,却不知我翁翁与王相公的尺寸,哪个更当你意呢?”

鄙夷的神情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转过年来,王太皇太后便以“笞死宫人,狠鸷暴戾,姑息恐遗国患”为名,废幼帝为汝南王,改立其庶兄承仪为新帝。

庙谟独运,细节无从稽考,但时人皆以为这一废立是王士宜的意思。

连教唆幼帝的永嘉公主也被逐出京,交东海王肖看管。

阿蘅得知时,木已成舟,痛心之余,惟有恳求王士宜,“不要再伤害我伯伯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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