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的客栈里,今如打理着自家主子的衣服,见她们回来,赶忙替慕仪清解下披风,挂在手臂上,思瑶在一旁垂下头,不理会今如争宠的幼稚姿态。
今如从小陪她长大,自然对言恒的事也知根知底,并不忌惮他的身份,不管怎样,只当他是慕家的姑爷,哪知这姑爷在慕家时就对今如恨得牙痒痒,厌她总是跟在仪清后面,像块橡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于是也没少在仪清面前给她上眼药,现下又派个思瑶给今如添堵,两人是杠上了,苦了慕仪清夹在两人中间受累。
他们一行人到观澜城已经三日,城内的人只多不少,怕都是冲着神医肖承的名头来求医的,年关将至,他医门里的弟子或多都结束了一年的游历,回师门复命。肖承年岁已高,早在几年前便只坐镇在观澜城里,从此地到京都月余的路程,他怕是承受不住一路舟车劳顿,慕仪清心下思量的便是他的大弟子白杨。
白杨其人,医术不输其师,只是一直在外历练,并不在意积累名声。上一次出宫后,她从京城行至鲁地,又到江南,最后到了粤广,一路上追随白杨的足迹,希望能早点和他碰面,可一路上总是比白杨晚了几步,和他一直错过,奔波了几个月,就连一向爱玩的今如都苦不堪言,委婉地暗示想要回宫。
确实,这样下去,她自己的身体也要吃不消。更何况,她也担心没有她陪在言恒身边,言恒的病情更加严重。于是便决定先回宫,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直接到观澜城登门拜访。
她清楚肖承的规矩,他的师父,也就是白杨的师祖,因为给前朝一位知县治病不成,给定了罪,丢了性命,一向爱戴师辈的肖承自此给自己的医门定下规矩,医门里的人禁止替权贵诊病。
她心下也是忐忑,论权贵,当下在这大楚,没有谁能比得过言恒了,因此她不假手他人,亲自动身拜访,只愿肖承能看在她一片诚心的份上,破例让白杨跟她进宫给言恒看病。
京城皇宫中
“皇后娘娘已经在观澜城落脚了,一切如常,那里的暗卫也寸步不离保护娘娘的安全。”议政殿书房里杨季向皇上日常上报皇后的动向。
坐在上首的男人并不说话,手里拿着杨季递上的从思瑶处得来的报信,烛光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知道你这人一向不守规矩,把思瑶派在我身边一定不安好心。我已经把思瑶收于麾下,我这边不用你操心,她们把我照顾得好好的,好像腰上还添了些肉,倒是你,我也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你要是不按时用一日三餐或是在亥时后还批奏折,回来后打你个屁股开花。
言恒轻笑出声,眼睛里满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光芒,他哪有不安好心,他心里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她。罢了,这辈子,栽在她手上了……
几位大臣在议政殿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眼瞧着书房里的灯光熄了,皇上跟前的王公公才出来,“各位大人,皇上已经歇下了,如有政事的话,明儿个早朝上再奏吧。”
几位大人暗自心下嘀咕,这几日不都是这个时辰议政的,又想到皇后的性子,唉,女色误国啊!也只能哀叹着告退回府了。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言恒依旧宿在了凤殿,怀里抱着仪清的衣服,鼻尖萦绕的都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沉沉地睡去了。床塌上,身形高大的男人紧紧缩成一团,眉头紧蹙,泪从眼角流下,他的手紧紧攥住怀里的衣服,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
夜已深沉,薄薄的云层后,月亮现出朦胧的轮廓,却又悄然黯去。
慕仪清此刻站在窗边,看着观澜城内热闹如白昼的节日夜景,心中却愁绪万千,除去心中对言恒的想念和牵挂,她更加担心明天去肖承处拜访求医的事情,拜帖是她亲自着笔,用词是字字斟酌,不敢有任何轻怠。即使是这样,她心里也是没有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