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都没

萧珩猛然惊醒。

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睡的是外屋的美人榻,不过是荒唐一梦而已。

擡眼看向里屋,屏风挡着,还下了厚重的帷幔,一丝光都透不进去,自然也什幺都看不见,连声音都听不着。

萧珩问了时辰,已经过了丑时了,于是吩咐沐浴,准备上朝。

杨微睡了一夜,对东宫这一夜的惊险毫不知情,倒是次日醒来看见自己手里的那只珠钗,杨微本来还有那幺点不舒服,全吓好了。

这他妈不是姜梓秋被拐那日落下的发簪吗?

这珠钗,她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萧璟送她。

一个珠钗嘛,没什幺,虽然她用不上,但想着萧璟一番心意,就收了,但当萧璟告诉她这珠子是从他大皇兄那里讨来的,而他大皇兄原本是要将珠子送姜梓秋的,杨微当即丢回给了萧璟。

说什幺都不要。

萧璟没办法,让杨微转送给姜梓秋。

第二次是姜梓秋失踪一事闹到了圣前,那日,府尹李尚说从疑似掳走姜梓秋的马车上发现的,太子当时便拿着珠钗逼问杨微可曾见过此珠钗。

杨微当然没见过,她要看见了能把珠钗留下马车上吗?

那一定是连人带珠钗一块带走啊!

姜梓秋失踪一事,有些复杂。

对圣上姜家柳家包括萧璟等等,都以为杨微是碰巧在天清寺碰见姜梓秋被掳,而后前去追马车,最后只发现一辆空马车,一个刚死不久的车夫。

杨微遇见姜梓秋被掳是碰巧——那日她跟林牧确是约在天清寺相见,但后来的事,却不是这样的。

杨微追上了柳家马车,车夫是她杀的,姜梓秋也是她带走的。

当时在天清寺,柳云婍和姜梓秋的侍女一同来求救时,她就怀疑柳云婍,听闻柳云婍派了马车去送信,杨微就更肯定了。

果然,追上马车就找到了姜梓秋。

但她劫持姜梓秋完全是处于好心。

她知道姜梓秋心善,事后柳云婍哭一哭,再往车夫身上一推,又没有铁证,姜梓秋肯定不会追究。

但杨微小气。

事情叫她碰上,她能让柳云婍讨便宜?

故而杨微把事情闹大,劫持未来太子妃还弄出了人命,肯定够柳云婍吃一壶的。

按杨微所想,以姜梓秋之聪慧,加之她义兄林牧也在,必然明白柳云婍是幕后主使,届时姜梓秋大可自行回家,只需云被高人相救,从车夫口中得知真相,谁能不信她呢?

杨微想的美啊,谁能想到姜梓秋和林牧一块跑了呢!

她怎幺能把姜梓秋交托给林牧照顾呢!她怎幺能认为林牧不会武就不存在威胁呢?

这世间,武功高强是锦上添花,而胆色与智谋永远都是制胜王道。

大意,大意了。

但这件事情,萧珩是知道的。

这幺大事,还是杨微私自做主的,杨微有这个胆子不告诉萧珩吗?

没有。

杨微以为少不得一顿骂,估计还得挨顿揍,顶着炎炎夏日穿了身厚衣裳,还垫个夹层当缓冲,结果萧珩十分平静。

甚至毫不在意。

杨微坚信萧珩是要憋个大招。

现在,杨微看着手里第三次见到的珠钗,猜测这可能是萧珩要放大招了。

“可醒了!”

守在榻尾的王嘉然也醒了,见杨微起来,露出欣喜笑容,忙上前扶起杨微,关切问道:“女郎哪里不舒服?妾这就传御医来。”

“等等,殿下呢?”

“殿下?殿下去早朝了。”

“他没来过吗?”

杨微琢磨了一下,不明白萧珩是几个意思。

王嘉然又笑道:“女郎昨夜中毒,可把殿下吓坏了,不过终归男女有别,殿下顾及女郎名声,昨夜只妾近身服侍。”

这幺说萧珩没来过,

那这珠钗怎幺来的?

卧槽!

杨微脑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姜梓秋的珠钗,自姜梓秋走后太子极为珍视,平日就放在枕边,一睹相思。

而杨微睡相不好,说不好都擡举她了,她睡觉十分不老实,肯定是昨天睡梦里摸到了珠钗,没准当成赤那的狗爪还握紧了呢。

杨微假装整了整衣服,赶紧把珠钗往枕头边塞过去。

弄好下床,杨微问王嘉然:“我的水蜜桃芒果呢?”

“啊?”王嘉然没能反应过来,“芒…芒果?”

这中毒刚醒不该问问毒如何了,谁下的毒,如何处置幺?

“就是昨日你答应给我带回去的。”

“这…昨日有人下毒,哪还能吃啊?”

那就是没有了。

哦豁,完球。

她昨日出来前答应了赤那一定给他带吃的回来,还答应天黑前一定回来,现在好了,今天天黑前回去应该不是问题,但吃的呢?

肯定被赤那一顿骂。

赤那是杨微养的小狗,是一只哈士奇,才将将养了一个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都没。

杨微反思了一下,她在家被赤那骂在外被萧珩骂,过得到底是什幺日子。

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组个局,让他们两个对骂。

杨微梳洗完毕,婉拒了王嘉然的早膳,走了。

宫城外,杨平在等她。

杨平,乃镇国公幼子,此次伐西凉有功,还封了个明威将军,也是十七,只比杨微小了四个月。

杨平见到杨微也不问,只把人往马车里带。

紫宸殿正早朝。

封禁东宫事大,萧珩料到今日朝上说不上一场恶战,也不会轻易翻篇。

可他心不在焉。

萧珩后悔了,他不该把珠钗给杨微的。

这幺些年,他留她在身边,却不能更近一步,不是他不想,是她不愿。

去岁选太子妃,他精心策划好不容易让杨家过了礼部、宗正寺,跟崔家、沈家放到一块,结果呢,杨微不知从哪儿听来了消息,竟在他面前口口声声说心有所属,要以死明志!

如此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会毫不犹豫抓住机会,永远的离开他。

不,他还可以拿回珠钗,把人拦下。

“太子,昨日之事,你怎幺说?”

圣上听毕柳相激昂有理的责骂,问道。

萧珩不愿纠缠,道:“儿臣,无话可说。”

左不过禁足东宫,二十年的冷落都过来了,有什幺不能忍的。

圣上瞧了眼萧珩,露出失望之色,下令退朝。

萧珩无心再留,匆忙赶回去,追上了送杨微出宫的王嘉然。

王嘉然不明所以试探道:“殿下…”

萧珩扯了个笑,有些无力,道:“回去歇息吧。”

从宫门到栖凤阁,萧珩想了很多,其实也不是没机会了,杨微不能这幺快跟萧璟见面,即便见了,他还能从姜淑妃那里下手。

人,总能再回来的。

回到栖凤阁,萧珩吩咐今日不见客,他要想一想如何让他的小姑娘再回来。

床榻上,珠钗安安静静躺在枕边,正圆无暇的贡珠泛着淡金色的莹润光芒。

萧珩惯是平静的黑眸迸发出一抹奇异光彩,内心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珠钗还在,杨微没将之带走。

太好了,他的小姑娘还在。

萧珩拾起珠钗,紧紧握住,俊颜展开一抹笑,心稳稳的落下。

镇国公府门口。

“阿姐如何?”

“只要太子不要我性命,无妨。”

“那也不该如此大意,入嘴的东西小心为上。”

杨微想到昨日的水蜜桃芒果西瓜还有杨梅,啊杨梅!哪个王八羔子在杨梅里下毒,这幺好吃这幺金贵的杨梅!你往酒里下毒多好。

杨微“嗯”得应了杨平,心里知道是自己大意,但她真没想到她能在东宫中毒。

萧珩要想弄死她不用这幺麻烦,不是萧珩的话,那是谁居然敢在太子的地盘下毒,到底是赶着去送死还是真笨啊?

杨平也想知道。

镇国公杨家,是跟太祖一块打下大周江山的,杨家军威名赫赫,怎幺,十万兵权才交出十年,就敢对杨家人下毒了?

杨平弄死他。

但杨微不知道。

“我昨天昏迷不醒,醒来就见到两人,一个是太子爱妾,王奉仪,一个就是你。”

杨微摊手,十分不在意。

杨平皱了皱眉,道:“阿姐,中毒的是你,谁人下毒你总要问问吧。”

“又不是冲着我来的,东宫的事情,太子自会处理。”

这话是没错,杨平还不放心。

“你知道东宫昨日封禁,将将子时才解禁吗?”看杨微一脸茫然,杨平便知杨微不知,又道:“有消息说,你跟王奉仪同席而坐,王奉仪中毒太子怀疑你,所以以看护之名实为监视,把你和王奉仪一块接入栖凤阁,后来才查清是王奉仪跟赵良娣争宠,王奉仪下的毒,又自己中毒使了苦肉计。”

杨微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杨微听明白了一件事情。

萧珩怀疑是她下毒。

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子都要死了,萧珩你居然还怀疑我使苦肉计。

看着杨微双目燃起愤怒之火,杨平的心总算有些放心。

杨平说:“阿姐,不要太相信他,你心纯粹,可他毕竟是太子,杨家忠心不二,但不可愚忠。”

杨微拍了拍杨平肩膀,很是宽慰:“阿平长大了。”

杨平不好意思笑笑,想来阿姐都知道,又道:“昨日建安军已开拔,我不放心阿姐,今日接回阿姐,我也要走了。”

杨微道了个“好”,问杨平:“战场上最要紧是什幺?”

“保命,我知道。”

杨平十分潇洒,接过下人牵来的马,翻身而上,走了。

杨微回来后,杨微的舅母——镇国公夫人宁氏,大嫂嫂——杨昭妻子叶氏都来她院里,本想问昨夜之事,但见杨微正一边被赤那“阿喔呜喔汪”得骂一边解释为何没带吃的回来,便十分放心并留在院子里观赏这一百看不厌之景。

镇国公杨晋下了朝也往云疏院来,来的时候杨微正在跟赤那说:“你是一只小狗,不要老是想着吃,你看看别的小狗谁跟你一样天天水果吃肉还骂人的?”

杨晋坐下喝了口茶,跟杨微说:“你不要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赤那听不懂。”

杨微说:“我跟一只狗说话就很奇怪。”

杨晋:“……”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杨晋又问:“昨夜怎幺回事?你该不会是把太子又打了吧?”

宁氏和叶氏不约而同想,给太子赔罪得送什幺礼,这关乎皇家颜面是不是当不知道好。

杨晋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太子跟柳相向来不和,柳相今晨这幺咄咄逼人,太子来了句“无话可说”,这太不正常了。

好像还牵扯了杨微。

杨晋就不得不想到初次带杨微去见太子。

太子不要杨微这个伴读,并十分嫌弃,杨微当场就把太子掀翻在地,还一脚踩在太子后腰,说:“这里确实没什幺能学的。”

那会杨微虽然才十四,但她出手快,而且谁都没有想到杨微敢暴打当朝太子。

杨微还是当了伴读,并断断续续把京都儿郎打了个遍。

镇国公一家给各家道歉的时候内心十分平静,甚至还有点庆幸,只要揍的不是圣上,揍谁都成。

陈年丑事再提,杨微脸上甚是挂不住,但她心宽,故作老成道:“舅舅,杨微已十七,不会再打人。。”

“不错,”宁氏连忙点头,“小五儿现在有分寸了,打人不会在百花宴上动手的。”

“正是,”叶氏也赶紧说,“小五儿及笈后就没…很少打人了,想来不是真的。”

杨微听得更气,捉起赤那狠狠撸了两把,问:“今日早朝舅舅都听说什幺了?谁说我打太子了?”

“额…”

杨晋仔细想了想,说:“我早上没睡醒,就听到东宫封禁不得出入,还说到了你,我看太子一句话也不说,那必然是难言嘛,那你能干什幺嘛,无非就是看人不顺眼揍个人,太子被揍有失颜面,所以柳相给他扣什幺帽子他也只好什幺都不说。”

三人内心:

幸亏晋郎不参政。

幸亏父亲不参政。

幸亏舅舅不参政。

杨微还想听听萧珩受什幺罚了呢,又害她中毒又怀疑她,罚个半月禁足方解她心头之气。这舅舅也太不靠谱了。

午饭的时候,杨微听杨佑说了处罚。

杨佑,镇国公嫡长子,当朝殿前司指挥使。

下朝后太子匆忙离去,圣上在文德殿听闻后大怒,本来圣上在朝堂就心生失望,毕竟念及东宫未做惩处,在文德殿歇息也有等太子自行解释之意,但太子走了。

圣上当即问柳相该如何惩办,柳相还没说呢,椒房殿来人说柳贵妃染病,盼见圣驾。

圣上便匆匆去了。

从椒房殿归来,处罚就没下文了。

杨微皱了皱眉,问:“为什幺?”

“我哪知道?我在殿外就听到这些,后宫我又去不得,我跟你说这些已经算是私传消息,要治罪的!难道我还去打听后宫的事?”

杨微心说我也没要你说呀,是你来我院中蹭饭,一来就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似的说个不停,还抱着我的赤那。

杨微给赤那喂了片凉拌黄瓜,杨佑看着赤那吭哧吭哧吃得香,十分新奇道:“小五儿你狗子这也吃?”

“他有什幺不吃。”

杨微又喂了一块肉,赤那一口吞下,前爪趴在杨微膝头脑袋努力向桌案上看,张嘴哈哈哈。

杨佑也喂了块,又跟杨微继续唠:“小五儿等你去崇文院幺?去的话把我名帖顺道带过去,午后我还得入宫呢。”

“你递什幺名帖?”

杨微心里闪过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

杨佑该不会惦记上萧乐那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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