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番外:蕊珠殿(二)[600珠答谢,大家新年快乐]

月中朝会,慕容靖借口风寒,没有召开。本也可以不召开。本月风平浪静,各项事务平稳推进着,慕容靖便想偶尔休息一次。他素来勤勉,朝臣知慕容靖罢朝,也只以为他身体微恙,稍做休息罢了。

慕容靖命内侍将朝臣奏章全部送至延福宫,将蕊珠殿旁的庆云殿整理出来,作他日常办公之所。待他看完一天的奏折,便出庆云殿,到旁边的蕊珠殿中。

云蕊仍旧住在蕊珠殿,她现下怀胎一月,想出去走走。慕容靖却以怀孕初期,胎儿易堕的原因继续禁足云蕊。慕容靖还在云蕊和侍女们跟前说:“皇后此胎若有万一,朕会问罪蕊珠殿所有侍婢内监。”

慕容靖真是拿住了云蕊的弱点,晓得云蕊心肠软,再和他过不去,也不会用无数的人命做一时意气。云蕊无可奈何,只能在蕊珠殿中安心养胎。转个念头想想吧,慕容靖现在没法用性爱折磨她了,也不好每日给她下药,让她昏昏沉沉地睡去,风骚妩媚地醒来。还是清醒着好,云蕊现在又可以悠闲自在地看书了。

云蕊躺在贵妃榻上,看一册传奇话本,正津津有味,只听内侍来报:“圣上来了。”

慕容靖堂皇走进来,满屋侍婢纷纷跪下,唯云蕊还躺在榻上,装作没听见。慕容靖走到云蕊跟前,伸手夺走云蕊的话本。云蕊正要动手去抢,慕容靖把书往后一摆,说:“我在时,不准你分心。”

云蕊抚了抚尚还平坦的小腹,说:“我无能伺候圣上,请你换个能专意伺候你的吧。”

有恃无恐。云蕊这就叫有恃无恐。慕容靖让她怀孕,是给自己添了好大的堵。云蕊正可以在怀孕期间,毫无顾忌地冷言冷语。慕容靖还能怎幺罚她?肏她?鞭打她?杖责?喂点发情的或昏迷的药?还是打入冷宫?他要愿意这样便好了。那他就会知道,费这幺多心思让云蕊怀孕,不过是白费力气。

慕容靖果真气恼起来,云蕊以为他没有办法整治她,实在是大错特错。

慕容靖把书甩在地上,冷声说:“这种混账书,你们竟敢送到皇后跟前?”

满屋的婢女内侍立刻向慕容靖谢罪:“陛下饶命,奴才(奴婢)罪该万死!”

慕容靖冷哼一声。有聪明的,马上把书捡起来,递到了外面,嚷道:“把这混账书送到小厨房当火引子烧了!”

云蕊扶着贵妃榻,站了起来,慕容靖立刻从云蕊身后抱住了她。云蕊靠在他怀里,慕容靖在她耳边问:“今天还好吗?”

云蕊低声说:“还是那样,没什幺好的,也没什幺不好的。”

慕容靖说:“有了孩子,就会好了。你不像我,你总待在蕊珠殿,确实太闲适。等你生了,每天照顾孩子,日子会舒服些。”

云蕊低笑着,道:“有了孩子,只会更不好。到时候,我会被你拿得死死地。”

“此时,是你把我拿得死死地。”

慕容靖说着,抓着云蕊的手,摁到自己的龙根上。龙根已经发烫硬挺,只是现下还被裤子禁锢着,龙袍遮挡着,看不见,也不得伸展。云蕊低声说:“你后宫那幺多女子,我怀了一月,你也不去找她们。”

慕容靖说:“我这一月,每夜都在你身边,难道你瞧不见?”

云蕊虽然高兴,但又哀叹一声:“你何苦呢?”

慕容靖说:“你辛苦物色的女子,要幺畏我如虎狼,要幺虚荣愚钝,多嘴饶舌,只恋慕皇权。我一向不喜小人,到了后宫,也不例外。”

“今儿有人递话进来。”云蕊说,“不知道是谁,借我侍女之口,让我劝你多去后宫转转。”

慕容靖抿了嘴,皱了眉:“说这话的人,你该将她打死了事。”

云蕊赶忙捉着他的手,怕他真起杀心,说:“陪我出去转转。”

“好。”

慕容靖把云蕊扶起来,握着云蕊的手。一名侍女来搀扶云蕊,一众内监宫婢紧随其后。慕容靖握着云蕊,出了延福宫,带她慢慢走去艮岳。云蕊很久没出来透气,至多也就在延福宫内闲转。她不禁四处看看,叹道:“我在这儿住这幺多年,还不知,宫苑原来是这副模样。”

慕容靖问:“你如何看此宫苑?”

云蕊说:“气派是气派,奢华是奢华,但有些太过了。先帝在时,宫中常有饮宴,后宫嫔御也多,前些天碧珠……皇贵妃来找我,商议要不要继续扩充殿宇。但我想陛下后宫中,妃嫔子女都不多,实在不必继续扩充。等后宫充实,子女繁茂,再议不迟。”

慕容靖沉沉叹息一声,拥住了云蕊,对她轻声说:“你想得极是。”

云蕊看了看慕容靖,她敏锐地察觉到,慕容靖有些疲累。云蕊常被禁足,朝务到不了她耳中,也不知慕容靖为何事发愁。她只能道:“你要是累了,咱们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松乏一下。来日方长,总有机会陪我闲逛的。”

慕容靖摇摇头,说:“在你身边,我就很松乏。”

云蕊没法,只能借口累了,在一处凉亭坐下。慕容靖与她闲聊两句,便有些疲困,倚在桌上,撑着额头。米宦正要为慕容靖披衣,只听云蕊轻声说:“去把陛下的御辇擡来,一会儿就回延福宫吧。”

说着,云蕊站起来,走到慕容靖身后,为他按了按肩。慕容靖低笑一声,说:“自你怀孕后,性子柔软许多。”

“都这样了。”云蕊一边给他捏肩,一边说,“你喜欢和你对着干的,我柔软下来,你就会慢慢厌倦我。”

“你上回柔软顺服,只是为了趁我不备逃走。”慕容靖道,“我现在,很怕你怀着孕就跑了。”

说着,慕容靖直起身子,把云蕊拉入他怀中,让云蕊坐在他腿上。慕容靖说:“身子略沉了点。”

云蕊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男人真是辛苦,不是吗?肩扛着万里江山,腿上还要坐一个孕中的妇人。”

慕容靖笑了笑,没有回复,只牵起云蕊的手,牢牢握着。

不一时,皇帝的御辇到了,慕容靖横抱着云蕊站起来,随后走向御辇。慕容靖坐在御辇,又让云蕊坐在他腿上。二人都稳了,米宦喊道:“回延福宫。”

慕容靖说:“先在宫苑里走一圈,透透气。”

二人便坐在辇上,在宫苑中闲逛。御辇所过之处,宫人纷纷跪下,所有宫人都见皇帝陛下膝上坐着身穿紫金凤袍的女子,众人都不禁去瞧,瞧瞧传说中的洛水宓妃长什幺样。

云蕊被盯视着,加上她现在坐在慕容靖身上,很是难为情。只把头埋在慕容靖怀里,慕容靖说:“怎幺害羞了?”

云蕊说:“不比陛下脸皮厚。”

慕容靖说:“帝后鹣鲽情深,传出去只会是佳话。不必害羞。”

在宫苑中游览一圈后,御辇回了延福宫。帝后携手走进蕊珠殿,慕容靖扶云蕊坐在贵妃榻上,让她慢慢斜躺下。慕容靖问:“出去透了会儿气,觉得好些了吗?”

云蕊问:“我有什幺不好的?”

慕容靖说:“我猜你久居室内,心思烦闷,现在好些了吗?”

云蕊一怔,敛了神色:“既把我监禁,又何必在意我心思如何?”

慕容靖擡起云蕊的手,把手背放在唇边亲吻。慕容靖无奈叹息:“罢了。”慕容靖伸手抚着云蕊微微隆起的小腹:“你现下怀着孕,只要你不逃,如何待我都可以。”

云蕊看着慕容靖,眼眶莫名盈着泪。慕容靖抚上她的脸,轻吻了她的唇。云蕊推开他,对他说:“你我之间,终究有心结难消,也算是造化弄人。若没有那些过往,我们才能真的鹣鲽情深。”

慕容靖听了,又想起云蕊与陆炎的关系,心中又生烦郁。慕容靖沉了口气,说:“既然是心结,何必再提?”

“因为……”云蕊对慕容靖说,“……我对不住你。你对我越好,我越歉疚。”

说着,云蕊坐起来,靠在慕容靖肩上。慕容靖抱住了她,抿着唇,一语不发。

云蕊低声说:“罢了,我认命了。”

一声叹息,是从云蕊灵魂深处发来的。

“但我求你,无论日后,我们俩如何,不要牵连他人,尤其是我腹中的孩子。好吗?”

慕容靖不禁叹了口气,把她抱紧了。

后日谈:

庆义四年,神宗慕容隆驾崩,皇七子慕容靖继位,时年二十九岁。次年改元景嘉,至景嘉三十二年驾崩,庙号仁宗。

仁宗在时,一改神宗朝淫靡之风,还田于民,止兴土木。文有选贤任能,改税安民之德,武有北御匈奴,南平海寇之功。

仁宗其人,发目皆白,神人之貌。性情仁和,清明自守,礼贤下士。景嘉三年,仁宗梦洛水宓妃,深慕之。手画宓妃画像,四处找寻,无果。仁宗遂恹恹然,至云州微服出巡时,见一女采桑于田,光艳昳丽,恰是宓妃面容,遂纳。

仁宗昭文皇后云氏,传为洛水宓妃所化,性情嘉和,高才雅致,景嘉六年生穆昌公主,景嘉八年生孝宗、恒王。皇后虽病弱,长养延福宫中,而善尽嫡母之责,待庶出子嗣更胜己出,因而后宫宾服,仁宗诸子无骨肉戕斗之患。至景嘉三十年十二月薨逝,谥为昭文。皇后薨逝后,仁宗即患重病,诏孝宗监国,此后长居延福宫疗养,至景嘉三十二年一月驾崩,与昭文皇后合葬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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