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听得玉楼夫人提议沉吟半晌——他与陶华半年未见,自是想要朝夕相对。只想起昨夜一事,若非他及时赶到,陶华又牵涉其中,后果真真叫人不堪设想。
玉楼夫人见他神色,约莫知他心意,“这地儿不及灵州,眼下叫赤水先生另寻居所也甚是不便。”
李隐听得便说,“昨晚出了这事,今早我便命人从灵州赶来,须把这儿严加看管。只他们从灵州赶来也得三﹑四日时间。此间你也莫要出外走动,你人在外对家动手的时机便更多了。”
玉楼夫人先应了声是,后又叹了一息道:“都督想得周全,玉楼真羡慕妹妹。”
李隐听罢,似感疲累,闭了闭眼说:“羡慕甚幺?待我把叶持抓来随你揉搓便是,只你莫忘了我要的甚幺。”
玉楼夫人笑道:“自不敢忘。只玉楼多事,须得再提都督一句。虽那叶持只是一介马贼,只他确实颇有些智计,不然又岂能于短短两年间成了那马贼头子的第一助力?故都督对付他还请多费几番花思。”
李隐嘿了一声,“是。他若不厉害,岂能攀上薛家?说起来……倘他到了你手中,你待要怎幺对付他?”
玉楼夫人笑了笑,一双杏眼一转,与李隐道:“到时便请都督废了他武功吧。”
李隐听得,敲了敲桌子,“你也真狠得下心。”
“都督说笑了。若非有我,都督倘真抓住了他,还不是立马便斩杀了?”
李隐听了,默了默,“你就不怕他恨你?”
“他恨我也胜过我眼睁睁见他死于别人手下。从前他是马贼,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计,但总归是明刀明枪。如今他向薛家靠拢,怕是人死了我也不知到哪去收尸。既如此,不若我来收了他的心,倒叫他能在我身边活得安稳些。”
李隐原以为玉楼夫人皆因恨毒叶持弃了她,才与自己合计对付叶持,哪成想她心中竟有这番计较。
玉楼夫人瞧了瞧李隐脸色,笑着问:“都督是否觉着我是个毒妇?”
李隐不答,却反问道:“你是聪明人,就没想过别的法子?”
玉楼夫人听罢哈哈大笑,笑到后来竟有了些泪花,甚是失仪。她喘了喘气,抽了条帕子轻抿眼角,待气顺了,方问李隐:“玉楼冒昧一问,都督来灵州剿马贼也算得上出生入死。你说陶妹妹心中怕不怕,她有没有想过法子劝你?都督贵为卫国公二公子,想来也是衣食不愁的。今日玉楼便代妹妹问一句,你愿不愿为了妹妹舍了这都督之位,弃甲归田,与她长相厮守?”
经了那晚的祸事,李隐便增了玉楼夫人府第的守卫。只他的人马从灵州到此前,府中人员均不可随意外出。这两日间李隐虽也有去与陶华说话,却未敢再提从前事。今晚饭毕却见陶华主动来看望他伤势,心中便又有些蠢蠢欲动。李隐甫见陶华进门来便上前去迎她,后又拉了她的手一同落座。李隐见她不推拒,心中喜悦便更甚。
然而二人方坐下,陶华便抽走了手,问李隐:“早些时日因你有伤在身,故我并未多问。你可查出了那晚向玉楼夫人施袭的是何许人?”
李隐听得,手抚了抚下颔道:“那些人使的功夫杂得很,身上也未有甚幺线索,我一时之间也未查出他们身份。事发翌日我也试过玉楼夫人口风,听她声气……似是叶持所为。”
陶华听了甚是讶异,“你之前明明说……他怎地要害玉楼夫人?”
李隐笑了笑,“你可知玉楼夫人在北地干的甚幺行当?”
陶华摇了摇头。
“消息买卖。干这行的最要紧便是有靠山,从前她的靠山是叶持。叶持倒了,她便与人道我李隐是她的男人,外人见我与她往来,不知内情的兴许便信了几分。那晚她在黑衣人面前喊了几遍李都督也是为此。但她说因她跟了我,叶持便想要她性命,我是不信的。只看那天情势便知她自个也惹了不少麻烦。夭夭,我着实不放心你待在此处。要不……要不我明天便命人送你去灵州吧?”
陶华听了,默了默方道:“那你呢?”
李隐见她关怀自己,开怀一笑,“你莫忧心。我留在此地,等收拾了叶持便会返回灵州。待把些顼事了了,我便会回京把虎符还了。届时……”
“届时你便是正式的灵州都督了,是不是?”
李隐听罢,点头应是。
此时陶华却把手探进怀中,取出一物,正是李隐的红玉扳指。
李隐见她拿出扳指,心中顿觉不好,急急唤道:“夭夭!”
陶华见此便握了他的手道:“那日你问我的话我想清楚了,现下我不想去灵州。”
李隐听得心中一痛,怕她要把扳指还予自己,手便要从陶华掌中抽走。
岂料陶华却是把他攥紧不放,又说道:“你听我说……这半年来我随恩师游历甚是快意,这李朝江山我还没看够。李隐,你愿不愿意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便到灵州找你。”
一日不见,尚且如隔三秋。这三年又是经了几多春秋?李隐与她分别半年已是尝尽了相思之苦,如今又是三年……
陶华见他不语,便拿了玉扳指套在他拇指上,“你也不必现下应我……你与我说过玄武司命,可保人长寿平安。你便先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