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坐错花轿上错郎
五月,渝州城内的荷花池中新荷未开,粉粉白白地缩在绿色荷叶下,变着法子躲着逐渐升高的乌日,微风一过,这法子便不管用了,随着叶子的倾倒而露出真面目来。欲放未放的花骨朵儿仿佛碧天里的星辰,渤海里的浪花,零散地分布其间,却是耀眼至极。
鱼子菡掀开红盖头,从新娘服内掏出一把木折扇,打开花轿的帘子,遥遥地望着在那记忆里盛开过十来次的水莲花,心下霎时涌进无尽的惆怅。
今日,她便要远离这个受尽委屈的地方了。然而,她并未欣喜。她同嫡姐一同出嫁,嫡姐郎君是状元郎,而她的郎君则是四十岁的老男人。那老男人家住刘家村,家有良田十余亩,家境还算富裕,可人家有妻有子,这一嫁,当个小妾,还有什幺好日子可过?这便也罢,苦日子过了许多年,过着过着,心态方平,日子还可快活。
可她就是心有不甘。虽有嫡庶之分,但是同出一父,这命运咋就相差如此多呢!出嫁之前,她比不过鱼子凤,出嫁之后,她还是比不过鱼子凤。如此下去,何时方可实现原主心愿呀!
哀叹一声,鱼子菡索性不管不顾,豪迈地翘着二郎腿,举止不雅地使劲扇风。这也是个心大的主儿,想着想着,竟抱怨起天气来。
“什幺鬼天气呀,热死我了!”
“这会子便如此热,若是洞房时人重人、肉贴肉,该多热呀,要不,就叫那人别洞房了,等天气凉下来再说?”话毕,她又扯下自己的新娘服,独剩下一件白色亵衣。这下,倒是凉快不少,没多久,便美眸一阖,会见周公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倏尔听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鱼子菡吓得惊醒,忙将新娘服穿上身。待穿至一半,花轿停下,喜娘在外面叫喊道:“踢轿门,迎新娘!”
轿子立时轻摇,少顷,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掀开轿帘,温润如玉的男音随之而来。
“娘子,下轿吧,不要误了吉时。”
鱼子菡看了看伸进来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穿到三分之二的新娘服,欲哭无泪地咬了咬牙,拢上衣领,将红盖头随手撂在头顶,方握住那双指节分明的手。
汗津津的手落入温凉如玉的手,大手包住小手,一股子电流从接触地带袭来,使得二人均是一颤。她不自觉地挠了挠他的掌心,细密柔滑的触感传来。
这老男人的手保养得倒是不错,竟与及冠少年的肌肤无二,鱼子菡暗道。
踏出轿门,鱼子菡步态优雅,步步莲花,与身穿新郎服的男子并肩而走。
新娘身形窈窕,举止有仪,新郎笔挺如竹,面容俊秀,在当场宾客看来,金童玉女不外乎如此。
踏火盆、入直花堂、跪拜进香、献香、三叩首。诸多繁冗的礼节过后,便是新郎新娘手执红绸立于堂中央对拜环节。
只听得礼生咏唱道:“一拜天地。”
两人便转身朝外跪拜天地,叩首。
“二拜高堂。”
二人又如礼跪拜,叩首。
“夫妻对拜。”
礼生的话刚落,鱼子菡便觉得红盖头有些不对劲,迟迟不肯与新郎交拜。叶蓉琛拉了拉绸带,示意她照做。
这会子,堂中宾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连高堂上恭坐的方茹雪和李青桐都差点坐不住了。鱼子菡被逼无奈,硬着头皮与之相拜。
不出她所料,起身的那一刻,红盖头掉了。那一刹那,宾主惊异,暗道果真乃渝州城第一美人,那勾栏里的花魁连她的五分颜色都不及。
但见女子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云鬓花颜肤胜雪,体态风流袅娜烟。娇腮横渡绿青丝,香汗沾湿花由子。樱唇微启,娇艳欲滴,双眉微蹙,目含水汽,盛妆华服之下,宛如灼灼暗夜芙蕖,可那清透的气质,分明是洗尽铅华的水玲珑。二者交融,倒不显累赘多余,清新妩媚,于碧玉年华、初为人妇的少女而言,最最动人。
看过了可以不看,是之前下架的,不过做了一些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