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来,跟在宁宁身边的是四姐妹中的竹剑和原本伺候言冰云的冬雪,竹剑性子最是暴烈,刚听到这话,便满脸怒意想要上前去说道说道。
冬雪也是满脸尴尬,早在郡主进门前,她们公子便嘱托过绝不可不尊重郡主,不能让郡主觉得言家不好,新婚不过二日,便听见了这种事。
宁宁拉住了她,凝着脸,做了一件极为不厚道的事,偷听。
只听那姨娘叹了一口气:“你着急,我还着急呢,咱们言家就冰云这幺一根独苗,偏尚了郡主,还是陛下极为宠爱的郡主,陛下亲赐的婚事,我能怎幺办呢。”
“冰云哥哥能娶郡主,我不嫉妒的,我是什幺身份,小门小户的出身,即便哥哥不娶郡主,也是娶旁的名门贵女,哪里轮得到我做言家主母呢……可是,我给冰云哥哥做个贵妾总是行的吧。可我听说,冰云哥哥娶了这位郡主后,便说了不愿纳妾,姨母,我都等到二十了,我可怎幺办呢?”
“若是普通人也便罢了,我舍下这张老脸去求求老爷,总能给你一个名分。可这位郡主身份不同,我也不过是个姨娘,怎幺开口提……”
“姨母,你可不能不管陵儿啊,我对冰云哥哥一片痴心,连老家的婚都退了,旁人的妻都不做宁愿给冰云哥哥做妾,怎幺郡主一来,我就不能做冰云哥哥的身边人了呢,明明……明明……言叔也是喜欢我的。”
宁宁面色看不出喜怒,倒是冬雪怕她误会,极为小声解释道:“这是多姨娘的外甥女陵姑娘,小时候家里发了饥荒,逃难到京都,咱们老爷人好,便让她一直暂住言府,这一住便住到了现在。”
“多姨娘不是母亲的表妹吗?这位陵姑娘也与母亲沾亲带故?”
冬雪笑了笑:“多姨娘说是夫人表妹,实则都出了五服并不怎幺亲近,这位陵姑娘倒是想跟夫人沾亲带故呢,若真是夫人那边的表小姐,也不会天天巴望着想亲近少爷,给少爷当妾了。”
宁宁摇了摇头:“听她说的,连老家的婚事都退了,想来是对夫君有些真情。”
冬雪更是笑了起来,面带不屑:“哪里有什幺真情,这多姑娘爹妈不过土里刨食的,家里糟了难,才想起有多姨娘这幺个亲戚,举家来投,被咱们府上的日子迷花了眼,这做乡下庄稼汉的正室哪有做世家子弟的妾侍,日子过得富贵舒心呢。”
见宁宁皱着眉头,冬雪大着胆子道:“郡主别听她们说的生气,这是她们自己的盘算,少爷可从没答应过什幺,跟这陵姑娘都不熟的。多姨娘伺候老爷多年,也算有些苦劳,求了恩典把这陵姑娘当女儿养着,便没存什幺好心思,这陵姑娘在咱们言府,小姐不小姐,丫鬟不丫鬟的,尴尬的很,她那盘算,便是我们当下人的也是看她不起。少爷最是风光霁月,绝不会跟哪个伺候的丫头不清不楚。”
听了这话,宁宁垂下眸,看着脚边一束浅色花丛入了神。
便听假山后那两人又说道。
“你也先别急,我看此事不是没有转机……”
“姨母有办法?快说说。”
“这件事啊,是嘉益伯夫人那天偶然说起的。嘉益伯夫人时常进宫陪静婕妤娘娘,她说,别看这位郡主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可她是个病美人,琉璃灯似的,一碰就碎,这辈子都是不能生养,若是生养怕会没了性命。原本嘉益伯家的公子也对郡主一见倾心,都快得了相思病了,可嘉益伯夫人知道郡主不能生养,便阻了他求亲的心思。”
“你想想,便是郡主再尊贵,咱们冰云可是言家独苗,这娶妻啊一天两天自是看颜色,可日子长了,没有孩子,这男人啊,就会有别的想法了。这件事便是闹到陛下那里,也是咱们有理,郡主娘娘不能生,还不能让别的女子生,谁家也不能娶个绝嗣的祖宗回来供着吧?此事你暂且按耐住,我们需沉得住气才是呢。”
“我瞧着那郡主也不是个不好说话的,等再过些时日去求求她也未尝不可。你若给冰云生了儿子,再求郡主娘娘抚养,不就成了嫡子?将来这言家,还是郡主娘娘那些嫁妆,那泼天的富贵,不都是你的了。你要多讨好郡主,莫要惹郡主生气,知道吗?”
像是达成了一致,这两人声音越来越小,显是已经走远了。
这边偷听的三人,竹剑咬牙切齿直接变想拔剑弄死这两个长舌妇。
“真是好大的狗胆!背后议论郡主不说,现在便开始算计郡主了,她们是个什幺出身的下贱东西,还没如愿进门,便算计我们郡主的财产了!郡主,今儿我非杀了这两个下贱女人,给郡主出气!”
冬雪也苍白了脸,偷偷拿眼觑宁宁,这下可好,郡主若生气,公子也会生气,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免被波及。
一时间,冬雪对多姨娘和陵姑娘本就没好感,这下更是厌恶至极。
宁宁拉住竹剑的手,心中却并没有什幺难过与不忿。
“不过是背后议论,你便喊打喊杀的,这也没个证人,我刚过门不过第二日,便闹出这样的事来,不好。”
“那就由着他们算计您吗?”
宁宁掩口笑了:“他们倒是想算计,我是那样由着他们算计的人吗?好啦,我都没气,你也别气了。”
安抚好竹剑,宁宁蹙眉,话头一转:“不过,这位表小姐?应该也不算正经的表小姐吧,有自己的家却一直在咱们家住着,说出去都不好听,既然也都到了岁数,拖下去都要成了老姑娘,我铺子里也有些没娶妻来做工的佃户,年级上与这陵姑娘也相当,找个时间让她嫁出去吧,免得在这污了我的眼睛。”
宁宁对此事已经有了判断,她确实不喜这位陵姑娘,心思实在不正,心眼太多,既想给世家子弟做妾,她却偏偏不让她如愿,也算出了这口气。
陵姑娘是个不安分的,可这种小角色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而此时,她心里想的乃是另外一桩事。
“郡主,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言冰云推门而入,现在门口掸了掸尘土,净了面和手,他今日审讯了囚犯,怕身上有残留的血腥味,让她不高兴。
又换了一件干净衣服,这才坐到她身边,抿了一口茶,见她沉着脸,似有话要说,便问道:“怎幺了?今日园子逛得不开心?怎幺看你脸色这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