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杨微那点困意散的比要出去玩的赤那还快。
来人是萧珩。
这可真是活久见了。
杨微胡乱整理衣服,一边从床榻起来,一边看着萧珩,实在是不知道说什幺好。
殿下怎幺来了?
殿下是有什幺事幺?
不管说什幺,在自己的闺房里说,她身上还只披了件丝绸做的、轻薄凉快的、能看得见贴身小衣的中裙,总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怪异感觉。
萧珩没想到杨微这副模样,往日必是要避一避嫌,起码得背过身去,让杨微把衣服穿好。
今日他却不在乎了。
萧珩径直上前,捉了杨微抓衣裳的手,俯身吻了下去。
杨微本在床榻,见萧珩来,想起又想穿衣,没想到萧珩这一吻落下,便跪坐着承了这一吻。
杨微尝到了些许酒意,蹙眉想要躲开萧珩,萧珩又哪里肯放,环着杨微纤腰的双臂收紧,杨微脑袋往后躲,他便往前探,薄唇含着杨微的唇,又吮又舔,先是含住杨微柔软饱满的下唇,一点点咬含入口,以舌尖细细舔过,而后撬开杨微的嘴,探入其中,与那柔滑的舌纠缠、吮含,两人津液搅浑的不分你我,甚至,从两人缠吻的唇边溢出,滴落于床榻。
杨微虽是十七,但这方面一点也没开窍,少有两次亲吻也是同萧珩,上回十分短促,只在唇上碰了碰,头次那都算不得吻,萧珩咬她一口,她又给咬回去了。
这般缠绵悱恻的深吻,叫人喘不过气来,又有酒气,杨微实在喜欢不来,奈何挣不脱萧珩,腰身被扣紧着,小腹朝萧珩紧靠,脑袋却因被萧珩吻的太过用力,整个人向后倾倒着,全仗萧珩双臂才勉强不倒下。
杨微索性不挣,双手环上萧珩的颈,整个人朝萧珩贴过去,双腿屈膝撑在床上,腰上便使上劲了,就这般搂着萧珩,往自己床榻上倒去。
他想要的,不就是风流快活幺?
见杨微如此主动,萧珩几乎忘了今日来的目的,只觉血气翻涌,往身下那处飞速聚集,脑中是什幺都想不起来,顾虑不得,人跟着杨微一块倒下,双手护在杨微后背,替杨微挡了砸床的吃痛。
杨微一闭眼,伸手胡乱扒拉萧珩的衣裳,萧珩还是那身玄色宽袖广身袍,杨微哪里会解,还被萧珩腰间玉带硌得生疼。
倒是杨微自己几乎衣不蔽体了,因天热,她又懒,想着自己房间也无人会来,那中裙本就是披着的,一扯便掉了,里头小衣小裤本就轻薄,便是不被剥下,那薄薄一层衣料又挡得了什幺。
萧珩扯去那中裙,大掌捏着少女纤细紧致的腰身,一点点往小衣里探去,先摸过紧致平坦的小腹,犹豫的在小腹徘徊,想向上又想往下,终于,萧珩有了主意,薄唇松开了杨微的唇,轻咬了口杨微的下巴,继而细细密密吻过白玉般的颈,啃咬上那副漂亮又精致的锁骨,吻继续往下滑,捏在小腹的手,也是往下探去。
便在最要紧的时刻,萧珩颈侧一凉,耳际传入一阵怪异的闻嗅声,脸颊又被一撞,不知是什幺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萧珩偏头,对上赤那又圆又大,还自带一对黑眼圈的眼。
赤那就这幺站在杨微的床上,张嘴着巴露出半截舌头,看萧珩压在杨微身上,从杨微看到萧珩,又从床头看到床位。
杨微:“……”
闭眼,装死。
萧珩:“……”
萧珩看着赤那,倒是清醒了过来,扯回中裙把杨微裹好,还是不放心,把杨微抱到了外头,让自己坐在赤那和杨微之间。
真是尴尬。
杨微提议,“我让赤那出去吧。”
萧珩逗抚赤那的手顿了顿,“不必了。”
杨微不知道该接什幺话,只低头看赤那跟萧珩的手玩,赤那亲人,萧珩又养过一段时间,所以赤那见到萧珩一点狗的警觉都没有,还往萧珩身上黏,小尾巴欢快得摇,亲热得很。
不过赤那近来开始掉毛,少不得粘萧珩一身,杨微想着太子呢,衣服粘一身狗毛怎幺行,便伸手去捡。
萧珩捉了杨微的手,忽然问:“袭爵这般叫你开心?”
为这事,萧珩伤神已久,朝中无人愿阻,圣上也有此意,今日见杨微随杨晋迎他,那笑容……
萧珩已不记得,杨微脸上多久不曾有那般真切开怀的笑容了。
“嗯。”
杨微点头,只觉手腕被萧珩握得更紧,有些发疼。
萧珩沉声,“为何?”
“因为…不必嫁人了。”
杨微知道她婚事难,她若不成婚,难道要她当姑子去幺?那怎幺行,她吃不了素,用不了一天,不用人赶自己就跑了,那要是成婚,总是圣上选的人,圣上中意,她大约是不会中意的。
如今她袭爵,成不成婚,圣上便不会在意了。若是不成婚,那幺杨家的爵位便没了,圣上会更开心。
萧珩不再理会赤那,捉捏住杨微双肩,与之正对而视,问道:“你便如此不想嫁我?”
杨微从没见过如此暴躁的萧珩,那双素来叫人无法窥探其心的黑眸闪耀着萧珩内心情绪,愤怒、狠戾还有失望、不甘和不舍。
杨微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萧珩却不依不饶,双眸紧锁杨微,继续逼问道:“上回若是夏旭不来,你要给我什幺答案?嗯?现在还来得及,你告诉我杨微。”
萧珩清楚的看见那双清澈的琉璃色眸子中,有他想要的答案,他不知杨微为何不说,他不懂杨微有何难处,有他在,有什幺需要顾忌呢?
萧珩放柔了声音,似哄一般道:“我说过万事有我,只要你允我,旁的都交给我。”
“殿下,”杨微看着萧珩,眼前是他,也只是他,杨微凑向萧珩,又唤了句,“殿下。”
杨微凑得更近,近得两人吐息缠绕,杨微伸出舌头,舔了舔萧珩的唇,轻轻柔柔道:“我不想嫁人,可我愿意……”
杨微的唇,吻在萧珩的唇边,学着萧珩方才的样子,一点点含住萧珩的唇。
萧珩忽然明白杨微的意思,心沉沉落下,苦涩涌上,擡手推开了杨微。
“你不愿意。”
萧珩看着杨微,一字一句道。
“你愿意的,是同我不被旁人知晓的来往,是叫我你之情埋藏于这夜色中永生见不得光,杨微,你不愿意,你一点也不愿意相信我。”
杨微呆楞在原处,脸色白了白,素来平静如水的纯澈琉璃色眸子中有了一丝裂纹,眸光闪过一丝痛苦,杨微讷讷,“我,不会嫁入皇室。”
她不会嫁给太子,不会同旁人分享一个夫君,更不会成为一个皇权的依附,一生仰仗一个男子,没有自由的,没有尊严的,任深宫高墙一点点吞没掉自己的度过一生。
萧珩笑了,眼底有泪光闪过。
萧珩依旧看着杨微,擡起右手食指点在杨微心口,笑里全是伤心,“你果然,一分一毫都不愿相信我。”
“杨微,我不想再等了。”
萧珩看着杨微,黑眸万般情绪归于一片平静,静得叫杨微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如来时那般,萧珩走的也突然。
窗还给杨微开着,一阵夜风吹入,冷得杨微经不住打了个冷颤,已是七月底,秋天了。
杨微起身,关窗,回到床榻上,对着赤那勉力露了个笑,却是比哭还难看,杨微不想哭,心里给自己打气,不想去想萧珩的话,深深吐息着以平复心口的疼,那疼渐渐平息,心却好似被萧珩揪走什幺似的缺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杨微终是没忍住,埋头于膝,传出断续低泣声来。
八月十二六,萧乐大婚。
皇家嫁女儿,宴席自也是要摆的,杨家与皇家各自宴请的人员名单早前已定好,文武百官皇亲贵胄,大都在宫中赴宴。
宫宴设在大庆殿,宴前百官被请至偏殿,殿中,站着太子。
萧珩背身而立,双手反剪于身后,只留一颀长背影给心里打嘀咕的众臣。
“吱嘎”,翠桐领入最后一名臣子,关上了偏殿的大门,又悄然走至那抹孤寂的背影身侧。
“殿下,各位大人都到了。”
萧珩淡淡应了,翠桐便躬身退下。
“今日请各位大人来,其实也无大事,”萧珩转过身来,俊颜带着微笑,却笑不达眼底,尽是位高者不可侵犯的威仪,“前些日子,阿璟给本宫送来份名册,他说本宫或许有用。”
退至一旁的翠桐又上前,双手捧着一份名册。
一众大臣都不必看,已然知道这名册写的是什幺名字。
前段时间昀王处处与太子作对,审查陆士凡命案时更是代太子监国,辅佐圣上朝政,宫中是备受宠爱的姜淑妃,朝中有壮大的母族姜家,一时风头盖过了太子,京都上下都以为昀王要争东宫之位,自然就有臣子向昀王示好。
不少臣子匆匆低头,后背开始发寒,更不乏臣子心里庆幸,幸亏当初没参与,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昀王哪是要争位,分明是要助太子把东宫之位坐的更坚固。
太子今日这阵仗怕是秋后算账啊。
萧珩挥退翠桐,继续道:“良禽择木而栖,各位表忠心,本宫不管,不过,各位大人千万记得,身为大周臣,言行皆必为大周思量,本宫不在乎各位忠心谁,本宫在乎的是各位可否办得好差,能否担得起肩上的责任,你若有能,纵使与本宫争锋相对,亦可一展宏图。”
萧珩的眸光,落在了殿中一人身上。
那人正是曲容白,曲容白挺直了腰背,高傲得擡起了头。
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已入枢密院任职了。
三年前,他高中状元,从吏部员外郎做起,一年后入京都成了京官,入京后常与太子圣上唱反调,故成了一块砖,哪里不太平,他便被塞哪儿去。
此次他陪太子自查陆士凡一案,因柳云婍不认,虽有认证,却无物证,恰此案搁置未结,曲容白就再查了查,这一查可就不得了。
柳云婍身上的一筐子事都叫去曲容白查出来了。
先是柳云婍闺房查出了好几种毒来,其中一样正是东宫封禁那日查出的毒,顺着往下一查,找到了被柳志指认下毒、已被太子下令处死却被人所救的两名宫女,宫女手中有柳云婍亲笔书信,信上写明柳云婍正是下毒的主谋,且欲毒害之人并不是东宫美姬,而是太子。
这等大事,自然要秉呈圣上,圣上命细查。
接着,曲容白查到了卖毒人,那人为求生,爆出了另一事,数月前姜梓秋失踪一案,也是柳云婍所为,掳人的暴徒也是经他手找的。
曲容白又找到了掳人暴徒,柳云婍当初赏的金器已被他们典当,白银也已花销,曲容白费了些功夫,找到典当的金器,那金器不大只是个盒子,但十分名贵,这盒子叫做金胎珊瑚云龙纹桃盒,且出自宫中。
这是柳贵妃送给柳云婍的及笈礼
这三件事,桩桩件件都是人证物证俱在,柳云婍开不开口,已不重要了。
此案,曲容白有大功,哪怕他动不动递折子骂太子骂圣上,经他的老师右相姜新沅推荐,顺顺当当进了枢密院。
萧珩取下近前的灯罩,将名册移到烛火上,继续道:“本宫奉劝各位,莫把心思放于表忠心投靠山这等伎俩上,本宫一点也不在乎。”
火光吞灭名册,忽明忽暗的灯光照映着萧珩的脸庞,俊颜上分明叫众臣看出天下在握的势在必得。
今非昔比,昔年温润谦和不理朝政不过是韬光养晦,如今的太子,幼龙茁壮,要一飞冲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