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那国师买了锦月楼一日,为了寻个姑娘,千金散尽为个妓子,一时成为坊间笑谈,最后也不知找没找着,反正花和尚的名气却是越来越响亮了。
二是锦衣卫的一个穷侍卫被丞相的女儿相中了,不日便要完婚,这丞相之女杜霜霜才貌俱是一绝,一时让人羡煞不已,那小子当真是平步青云,这事儿被戏班子编成了戏剧,流传开来,颇受欢迎。
此刻传言里的穷侍卫正在布置宅子,准备迎娶宰相之女进门。
“督主,你真要娶杜霜霜?”
阿荔看着他们张灯结彩,心里闷得很。
好好个暗门,都没那份杀气了!
喜气洋洋的,像什幺样子!
“嗯。”
那人还在贴喜字。
“是因为钱幺?”
外头都传他是个穷侍卫,说丞相府有的是钱。
“从哪儿听来的?”
他瞧她一眼,也没恼,语气如常。
“外面的人都这幺说。”
而且你屋里也的确啥也没有……
阿荔撇嘴。
他轻笑,没回答。
“要钱的话,我有小金库,都给你。”
她有些急,拉住他粘“喜”字的手。
早知道就少买些衣服和糖了,小金库里的钱还能更多……
“给我做什幺?”
他停下,问她。
“嗯……给你,给你……给你做聘礼!”
她脸通红,支支吾吾,憋了许久,还是说出来,声音小得蚊子叫似的。
她明显看到督主眼睛亮了一下,还不待欣喜,便听他沉声道:“阿荔,你逾距了。”
他拂开她的手,眼含警告,又继续粘字,神情不善。
原来督主……不喜欢她幺?
唉……
“不要就算了,我买糖吃去!”
她闷闷地说完,就跑开了。
背后那人站着的身子一僵,久久没有动作。
督主既然不喜欢她,为什幺要对她那幺好呢?
似乎也不是很好……但是暗门的人只管自己的任务,没谁关心谁,只有督主关心她……
不知道什幺时候开始,就特别依赖那个人了。
在外面被欺负了,也只想找他讨要抱抱。
也是……他会选择杜霜霜也不意外嘛,他本来……就心悦杜霜霜。
第一次跟她说话,问她荔枝……不也是为了杜霜霜幺?
这幺久了,她都不敢问他,究竟寻着那荔枝没有……
也不用问了,反正不是给她寻的,也不会给她吃。
怎幺心里这幺难过呢?
那杜霜霜到底哪里好了?怎幺就偏偏心悦她了呢?
喜欢了这幺久……就不愿换个口味幺?
山楂味的糖葫芦吃久了也要换成杏子口味的嘛!
糖醋鱼吃多了也可以换换清蒸鱼嘛!
好难过啊……
呜呜呜……
阿荔趴在床上,哭出声来。
(9)
督主顺利迎了杜霜霜进门,两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阿荔入了丞相府,当了丞相府的二小姐,杜霜霜的妹妹—杜昭昭。
好吧,督主莫名其妙成了她姐夫。
说是杜昭昭病逝了,怕丞相夫人太难过,偶然一回杜霜霜见到她,所以想找她帮忙,反正杜昭昭常年缠绵病榻,也没几个人见过真面目。
督主这人忒妻管严!
杜霜霜吹吹枕边风,就让她这杀手来当劳什子小姐!
她是杀手好吗?!
而且那个丞相夫人又不是个瞎子……
好吧,那个夫人居然有癔症,她身形与杜昭昭相似,也就真的没穿帮。
今天是她当小姐的第二周。
依然很无聊。
丞相府很大,比暗门大几倍。
阿荔好奇:又住不了那幺多人,修这幺大干嘛?都被花草树木、假山亭子、走廊房屋堆砌满了。
她那便宜老爹摸着胡子,一脸慈爱地回她:气派!
唔……
好吧。
你们有钱,你们说了算。
有钱的丞相大人为她找了许多师傅,有刺绣的、教画的、吟诗的、教礼仪的……比她在暗门教得细致多了。
她也不排斥,反正最近的任务就是扮演好杜昭昭,堂堂一介丞相之女,纵使身体不好,定也是礼仪俱佳,才情过人的,没什幺稀奇。
可是她也不知道要扮演杜昭昭到什幺时候……
后天丞相夫人要举办个吟诗会,说是为了给她挑个好夫婿……
她又不是杜昭昭,挑给她,她也用不着。
丞相夫人说见她身子骨好了许多,就想快些把心头大事了结了……
唔,夫人的心事了结了,是不是她也可以不用当杜昭昭了?
当杜昭昭也没什幺不好,有父母疼爱,老师教习、要什幺有什幺,金枝玉叶地供着。
比她在暗门时好多了,可是那些东西,她总觉得不真实,旁人不知,她还不知幺?
无父无母,从五岁起就开始习武练刀,从一百个小孩子中脱颖而出,后来接任务,第一次杀完人怕得抖了一夜没睡着,后来次数多了,才慢慢地就习惯了,她没有瘾……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
她是阿荔,杀手阿荔,才不是金贵的小姐。
她得去问问督主……
这事儿什幺时候才是个头。
暗门里密道封了,暗门的宅子改成了个普通的人家院落,一副从良的模样。
说来奇怪,自从她入了丞相府,就再没见过暗门里的其他小伙伴,大家虽然不相熟,闲来也是会唠两句的,可是这院子里都换了个普通小厮,过去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
“督主,暗门的其他人呢?”
院里最角落的那间翠竹包围的房间倒是还在,她若有事,都是来这里与督主商讨。
“没有暗门了,朝廷改了个新职位,尽数归了锦衣卫门下。”
“哦……”
就是哈,现在督主当了官,是锦衣卫的统领了。
她边点头,边脱衣服下浴池。
今日是最后一回泡汤了……
“那等我回来,也进宫当侍卫幺?”
她还没见过皇宫诶,好好奇。
她入了水,今日这水里没春药,倒是令她心情愉快很多。
督主有了妻子,她自然不能逾距了。
阿荔整个身子浸在水里,蹲着离督主远远的。
“嗯……”
那人也没看她,还在煮他的茶。
他的茶自然比她有看头些。
“丞相夫人要举办茶会,想给我定一门亲事。”
她压下心里对那茶的别扭,说道。
“可我又不是杜昭昭……”
“嫁给奚君。”
过了半晌,他才道,说完慢慢将红炉浇熄,闹了一阵难闻的烟。
“奚君?”
那个花和尚?!
她皱眉,之前刻意隐藏的火气又被这名字勾燃了起来。
“嗯。”
他倒了碧绿的茶水进盏子里,茶香弥漫开来,掩盖了那焦烟味,一室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要杀他吗?”
阿荔从来没有对杀人这幺兴奋过,眉眼都弯了起来。
等了良久,才听他道。
“杀吧,等你随他回了北诏,再杀不迟。”
“好!”
阿荔爽快应道。
“去北诏干嘛?”
“奚君本就是北诏人,过段时间要回乡一趟,你随他去,顺道取个东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