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下班晚高峰,却下起了大雨,天空阴沉得好像所有云都压到了这里。顾唯开着车,好不容易从拥堵的市区挪回居住的郊区,驶下快速路后便是毗邻河道的小路,这段路平时没什幺人,可以看到流淌而过的河水。但今天雨势太急,她也没心情看风景,随意向窗外瞥了一眼,却看到河岸边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暴雨倾盆,这人却没打一把伞,孤零零地定在岸边的杂草丛中,看着河水。顾唯脑海中瞬间闪过电视剧中投河自杀那些桥段,她猛地踩了刹车,从副驾拿起伞便冲了出去。
“等等!——等等!——”暴雨冲刷了她的喊声,待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那身影跟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把他扯了过来。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跃入她的眼中。男人被大雨浇得一塌糊涂,也看不清什幺长相,只一双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
“别做傻事!”顾唯一边把伞往他身上罩去,一边把他往堤岸上拖。
“你谁啊?别拖我了,我没要自杀!”那人也喊了起来,但身体却没什幺挣扎的动作,任由她拉着走。
“你这人真神经。”
顾唯没管他在说什幺,一直把这个男人拖回车内,一把塞进后座,挖出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转身上车,发动了车子。车子开起来,车窗外大雨仍然冲刷着茂盛的草地,她开口:“你住哪儿呀,我送你回家。”后座却悄无声息。她瞄了眼后座镜,镜中的人竟然呆呆的,蜷缩在一侧,浑身上下都往下滴水,脸被毯子遮住了,看不见表情。
“你是不是难受?要不我先找个地,给你弄点热的饮料?”还是没有回音。
“你家人电话能不能告诉我呢?”
尴尬的静默了一会儿,只有雨声不绝于耳。忽然背后传来了声音。
“我没家人。我也没要自杀,放我下车。”
“那不行。现在放你下车,你往哪去?这一片全是荒地。”她再瞄了一眼后座镜,男人身体微微有点颤抖,估计是被大雨浇了后开始感觉冷了。看他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还是先让他换掉湿衣服吧,这幺想着,顾唯干脆一路开回了家。
车子七拐八拐,绕进一个僻静的旧小区,因为紧挨着一个山包,树木郁郁葱葱的。这里原来是军队的家属大院,时间久了许多官兵调职到别处,便把房子租了出去。夏末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势几乎停了,而天色已晚。顾唯下了车,男人竟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阵摸索打开家门,她先开了玄关的灯,昏黄的灯光充盈了室内。
“进来吧,就算你不想说,先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
“……”男人的确周身发冷,于是随意挣扎了几下,便由得顾唯把他推进了浴室。
听到浴室内响起了淋浴声,顾唯松了口气,她自己这一阵折腾,衣服也湿了大半,只随意用干浴巾擦了擦,换了身衣服,去厨房烧水,再冲了两杯速溶咖啡。不一会儿淋浴声停了,但里面的人久久没出来。“哎呀!”顾唯趿拉着拖鞋跑进卧室,从衣柜底层挖出一套男式的居家运动服。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把门开道缝呗,我把衣服给你。”她在浴室门口喊道。
门开了,一只白皙瘦长的手伸了出来,她噗嗤一笑,轻轻地把衣服放在这只手上。换好衣服的男人走了出来,倒也不认生,直直地盯着顾唯。他约莫二十岁,其实是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状态。皮肤很白,一头褐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耷在脸上,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刚冲完澡显得眼神雾蒙蒙的。
“喝杯咖啡暖暖。”顾唯已经倒在沙发上,边喝自己这杯,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另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我也不知道怎幺称呼你,总得把名字告诉我吧,我又不是什幺坏人。”
他沉默了一会,拿起另一个淡绿色的杯子,喝了一口:“我叫夏晨。”
“夏天的早晨吗,这名字真好听,你是早上出生的吗?”
“嗯。”
“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联系下你家里人?”顾唯斟酌着用词。
“没人。”他似乎很不耐烦,“我自己会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饿不饿?先吃饭吧,我饿了。”顾唯自顾自走去厨房,把昨天做的鸡肉咖喱饭放进微波炉加热,她一向不怎幺会做饭,工作又忙,常常是在便利店买便当度日,难得做饭便会做多一些,可以吃个几日。
等顾唯把两盘咖喱饭端上小小的餐桌,夏晨便十分自然地坐了过来,挪过一盘吃了起来。顾唯也为他这自来熟的气质愣了一下。
“你是不是不会做饭?”夏晨一边吃着,一边点评道。
“还行吧,不难吃啊。”顾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有,叫姐姐,好歹给你做饭呢,有点礼貌。”
“比我妈做的饭差远了。”虽然这样说着,他却埋头吃完了大半。末了,放下勺子,擡头看向顾唯。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一丝尴尬弥漫了上来。
“今晚……”顾唯打破了沉默,试探性地开口。
“我没地方去。”对面的人却大大方方地开口, “我可以睡另一个房间,你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看来在顾唯做饭的时候,他已经巡视了一遍这个小房子,的确,因为在郊区,又是老房子,房租还算便宜,顾唯租了一整套两居室,两个朝南的房间,一间做卧室,一间半闲置,算是个书房。
“那个房间……”她不自觉地想拒绝,攥了一下拳头,但忽然又松懈了,算了。
夏晨头发已经干了,棕色的,毛茸茸的,仿佛一只自然而然、登堂入室的猫,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她。
“行吧,我等会帮你收拾下。”顾唯无奈地笑了笑,太阳穴有一点胀痛。
时钟过了十点,她才堪堪把床铺收拾好,回头一看,夏晨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大概白天一番折腾耗尽了体力。她走过去,看着他的睡颜,睫毛长长的,在脸颊上投下一抹侧影,其实是十分乖巧的长相。“不要说话还是蛮可爱的。”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一说话就不可爱。”
顾唯轻轻推了推他,“醒醒,去房间里睡。”夏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拖拉着脚步摸上了床,便沉沉睡去,传出绵长的呼吸声。
“连句谢谢都不说。”顾唯转头进了自己的卧室,仰躺在床上,关上灯,一片黑暗笼罩了她,忽然她坐了起来,抱住双膝,自言自语:“我这是在干什幺?”沉默的黑夜中,无人回答她。
凌晨两点的时候,顾唯醒了,和其他上班族一样,她有一点轻度精神衰弱的毛病,但这次吵醒她的是敲房间门的声音,“咚咚,咚咚”有节奏的却并不强烈的敲门声。她打开床头的落地灯,打开门,门外是夏晨,不知道为什幺他在半夜醒了。
顾唯沉默地看着他,开口道:“怎幺了,这个点想起来要入室抢劫吗?”
对面的男人却同样直直地盯着她,房间外漆黑一片,他没有开灯,房内的落地灯微弱地投射出他的身形,有些瘦,但颀长挺拔,睡衣下隐隐能看出有力的肌肉线条。虽然是在黑夜中,顾唯忽然觉得他像以前在山上看到过的一棵春夏之交的枫香树,是那种在夜晚会幻化成男人,来到你窗前的树妖。
“姐姐,我想和你睡,我一个人难受。”他移开了眼神,语气淡淡,仿佛像在说外面又下雨了那样稀松平常。
顾唯觉得有一股力量蛊惑了自己,有一个声音催动着自己,她不自觉地走近了对面的人,伸出手抱住了他,对方回抱住她的身体,很用力,力度从背部传到脊椎,又爬上了她的大脑。寂静中有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是她自己:“好啊。”
男人从背后抱着她,两人紧密地贴合着,深陷入松软的床垫中。
夏晨能感受到怀中女人的曲线,她看着瘦,但纤细而有肉,玲珑有致。渐渐地,他放在女人腰间的手滑进薄薄的睡衣,一寸一寸地向上抚摸,指尖皮肤的触感细腻而柔软,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抚摸变成了揉搓。但很快,顾唯抓住了在自己胸前不安分的那双好看的手。
夏晨歪了歪头,把下巴抵在顾唯微侧的脖颈上,一边蹭着,一边撒娇:“姐姐,我们做吧,让我做好不好?”
顾唯转过身,一只手摸上夏晨的脸颊和微卷的头发,“不行,没有套,乖一点。”
“哼”,对面的人赌气似的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像小动物似得乱拱,双手绕到她后背,更用力地缠紧了她。过了一会儿,夏晨就不再闹腾了,但是握着她的手向下移,直至握住他已经勃起的性器,灼热感在手心微微颤抖。
灯具都关了,只有月光照进昏暗的房间,照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孩的脸,他阖上眼睛,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仰起头,给月光留下一道清晰而锐利的下颌线,从唇间不受控制地溢出轻轻的呻吟。
顾唯的手被他紧握着,随着他自慰的动作一起动作,目光却流连在他的脸庞。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真好看,即使被欲望所俘获,微微皱眉、光洁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的样子也是如此好看。
“呃啊”一声轻喘,夏晨释放了。他擦干净自己和顾唯的手与身体,平息了一下呼吸,随即又紧紧地抱住了顾唯。
释放后的声音有些沙哑,“姐姐,谢谢你。”
“嗯”,顾唯抚摸着他并不算宽厚,尚存少年感的后背,一下一下。
“我今天是真的想死,想跳下去,在河边的时候。”
“我知道。”顾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可是我现在不想死了,因为你给我做饭,给我泡咖啡,还抱着我。”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很好听,顾唯又想起了那棵枫香树,风吹过树叶的时候,沙沙的,也很好听。
“今天是我妈的葬礼,她走了,我难受得不知道怎幺办好,我跑了出来,像个神经病人。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你很好看。”
“骗人,好看你也不和我做。”顾唯背后的手又开始向下滑动,“姐姐,你身材真好,我好喜欢,下次和我做一次好不好。”
顾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睡吧,梦里什幺都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迷迷糊糊间,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