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伊兹确实如玛莉安所说嫁了一位米兰的绅士。
嫁了这样一位丈夫她没什幺好说的,她能说什幺呢?她只是想起那天晚上她和她那绅士丈夫之间的对话。
“您有尝过‘爱’吗”
或许是没有想到刚刚新婚的富家小姐会这样直白不讳的谈论有些禁忌的话题,这位绅士饶有兴趣的回答:“怎幺会没有呢,亲爱的,我们不正在品尝‘爱’吗。”
“···原谅我的粗鄙之语,先生。”听到如此绅士的答案,艾诺伊兹才晃神过来,眼前的是她的丈夫。
丈夫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知道的,富家小姐都是如此,期待过希腊神话中爱情,可惜甚少有过机会踏上绮丽的寻爱之路。小姐们受到的束缚总是比他们这些公子哥多。
他只是凑上去开始亲吻美丽的新娘···
米兰很大。
艾诺伊兹来到这里见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这里的街道宽敞明亮,路途的妇人都会扬声歌唱;甚至还有很多书店。
但是艾诺伊兹并不喜欢这里,她成为了别人的夫人,走到哪里都冠着丈夫的姓,人们都亲切的叫她做“太太”。
艾诺伊兹却没有从亲切的语气中听到自己的存在。
她开始随着丈夫踏入米兰的上流。努力地饰演好“太太”的角色,但是总会在各种宴会休息的间隙,想起那座小岛上她和玛莉安安静依偎在壁炉前的时光,但是只会想一会儿,她的丈夫就会过来叫她,继续介绍其他的富家太太给她认识。
在上流绅士的圈子里,好像自己的妻子也是炫耀的一部分。
当艾诺伊兹身上开始有了富家太太的气势后,她已经很少想起那座孤寂的小岛了。
不过那天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
艾诺伊兹当时正在书房看书,她的丈夫牵着乖巧的女儿敲了下房门。
“亲爱的,有时间吗?我想我请来的画家现在应该可以给你们画画了。”
语气像是在询问,可是其实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她放下手中的书,合上封面,回道:
“稍等,这就来。”
“不急,画家还在架画布,倒是我们的女儿,有点害羞。”丈夫轻轻地将女儿往前推了一下,女儿随即蹒跚的向她小跑过来。
艾诺伊兹弯腰抱起她,捏了下她羞红的小脸蛋,额头抵着女儿开始逗她笑。
她丈夫走开了。
女儿被艾诺伊兹逗弄的咯吱咯吱的笑着,她害怕艾诺伊兹挠她痒痒,又急切地往她怀里钻。
艾诺伊兹心情好了很多,她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视线顿在了面前的书柜顶上。
仆人过来唤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抱着女儿走了出去。
给她们母女画像的是一位看起来就很擅长画肖像的男画家,即使隔着厚厚的眼镜片也能看到那锐利的眼睛。
艾诺伊兹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
丈夫是要画单人像的,他已经在其他房间开始了。
女儿依旧有些怯生生的,画家似乎见怪不怪。他礼貌的指挥着艾诺伊兹母女摆出肖像画的姿势,就开始动笔了。
这是她和女儿第一次画肖像画。
艾诺伊兹在画家审视的眼神下,却好像有些赤裸,她开始没来由的有些慌,牵着女儿的手有些微微出汗。
“不好先生,先生。”艾诺伊兹说,“我觉得我这只手放这里有些空荡,我是说,我能拿些什幺东西吗?”她想起了她在书柜上看到的那本书。
“当然可以,我的夫人。您请。”画家用拿着的手背扶了一下眼镜,有些锐利的眼神又被挡着了些。
艾诺伊兹谢绝了仆人的帮忙,她目标明确的走向书房,娴熟的关上了房门,又拿了把椅子放在书桌前。她站到了椅子上面,稍稍垫了脚,指尖终于摸到了那本书的紫色书皮。
她其实早就忘了这本书到底讲了些什幺。但是现在她突然又记起了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段往事。书本有记忆了,手指也是,她只是随手一翻,就翻到她曾经随便说出的那个数字。
28。
这上面有玛莉安的自画像,性感的身体···则是属于她的。
她若有所思的拿着那本书,捂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她拿着书又出去了。
她和女儿又摆出来先前的姿势,只是她的手指总是有记忆的翻开28页,纠正了几次却还要再犯,她也就随它去了。
她已经是个有些名望的富家太太了。她有个绅士的丈夫,可爱的女儿,她还要求什幺呢。
想到这里,艾诺伊兹微微擡起下巴,脸上的五官摆出了所有幸福的富家太太应该有的表情。
骄傲、满足、微笑,但要疏离。
常年要陪着丈夫被画进各种肖像的她早已熟知。
这些画家要画的其实不是她。
艾诺伊兹又微微地用力握紧了那本书籍。她说不出她心里此刻的期待,她想,既然玛莉安也是一位画家,会不会,有没有可能,这个肖像会在上流社会的交展中被她看见,而她手中隐晦的情话她又能否看懂。
不过这种想法仅仅存在了一小会,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女儿往她这里靠了一点,她又想,算了吧,就这样。
也没过多久,她终于有机会自己去听一场音乐会了。
丈夫给了她一张门票,告诉她他很遗憾不能陪她前去,但是希望她听得开心。
艾诺伊兹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她收下丈夫的好意,在仆人的梳妆打扮下盛情出席。
艾诺伊兹终于一个人来到了这里,她提着繁重的长裙,走过长长的坐席,坐到了她的座位上。她正襟危坐,目光直视演出席,充满期待且内心虔诚。
开场是一首她已经听过很多次的交响乐。
急促又激昂的前奏响起,她的心跳却罕见的漏了一拍。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耳边想起了玛莉安曾经的话语。
“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蛰伏的昆虫察觉了”
“它们暴躁不安”
“后来风暴乍停”
···
玛莉安的低语好似就在耳边,她控制不住地呼吸越来越快。交响的提琴越发激烈···
艾诺伊兹又想起之前在名流画展看到的那副俄尔甫斯转身和妻子隔空相望的画——他们最终有机会告别。
“狂风狭卷着闪电”
她的双眼酝满了泪水,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甚至偌大的空间里好像就只剩她一个人,她被暴雨闪电击打,听着狂风的哀嚎,眼泪就这样混着雨水从脸颊上滑落。
艾诺伊兹想放声大哭,却又响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努力的克制、克制···
泪水终于不再往下低落。想到那幅画,再想到那天自己穿着白色的纱裙对着玛莉安喊出的那声“回头吧。”
她终于止住哭泣,任由自己的心绪被交响裹挟。
演出散会后,艾诺伊兹随着人潮向外走。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又变成了端庄的富家太太。
她的眼神却不小心看到了一个好像玛莉安的背影。
她挤开人潮努力追寻过去,那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如果是你的话。
如果你真的能听见的话,艾诺伊兹想。
“回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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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了这部电影,久久未能平静,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矫情的想,艾诺伊兹真的没看见玛莉安吗?就有了这篇脑洞。
自娱自乐,请勿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