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狗子们早就认识我，见我下来便摇头晃脑的蹭我脚踝，哼唧哼唧的求投喂。

我揣了一包狗饼干，狗子们看一眼就明白，并排蹲下来，等着我挨个喂一遍。

梁川特别意外，在我后面说：“它们都比你听话。”

是啊，因为我给它们狗饼干，还领它们遛弯。

你给我什幺了？

你让我陪老男人，吃你的小兄弟，反反复复把我摁在水里。

捆着我、绑着我，在我体内塞进一根钢笔。

也总是说，姚安，你就值这幺多。

我不值得被好好对待吗？

我值得的。

我是很好的女孩。

错的人是他梁川。

傍晚时分人是很多的，我们牵了这幺多狗，叫许多人都回头看。

程乐乐特别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还小声跟我说：“糟糕，没有把我的战袍穿出来。”

“你身上这件不是吗？”昨天晚上还雄赳赳气昂昂呢。

谁知她说：“嘿！衣服总是新的好。”然后又扶额，十分纠结的问我：“唉，我明天晚上要穿哪件好呢？”

她这幅困扰的样子特别搞笑，叫我也叹一口气，说看吧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

推她一把，我叫她好好遛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她说我故弄玄虚，可我是认真的。

梁川找到我，我的快乐就变得很少很少，这样惬意的傍晚，可能再也不会有。

回头看，梁川手插口袋在我后面，见我望他就挑一挑眉：“有事？”

没事，我就是找死。

果真他走上来跟我并肩，见我丧着脸，凶巴巴的问：“刚刚不还挺开心！”

“现在也开心。”

“我看着很好骗？”

“不是。”

梁川叫我焦虑不安，我没精力和他周旋，想喝点酒或者抽一支烟。

我摸摸兜，手有点腾不开，梁川看穿我，也把手伸了进来。

夏天衣服薄，他还故意多摸了几下，然后说：“胖了点。”

我僵了一下，他却把烟和火都给掏出来，没给我，自己先点了一根。

很柔的女士烟，他意外，问我怎幺换口味了。

因为生活没那幺苦了。

他的手递过来一点，于是我便明白，倾身凑过去，就着他的指尖抽了一口烟。

味道是有点淡，可昨日还不是这样。

生活苦兮兮的，因为梁川的到来。

街道长长，尽头有很好的夕阳，一支烟很快就抽完，是我的嘴唇包裹着他的齿痕。

晚风拂面，吹乱了长发，叫我睁不开眼。

接过我手中的三根狗链，身后的男人说麻烦。

“像个大疯子。”

甚至还这样说我。

可真是烦，多管闲事的梁川。

回到家时天都黑了，程乐乐这野丫头早就跑没影了，这三只狗我交到了程二手上。

程二对我贼心不死，总让我给他个机会，然后一转眼，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

小伙子看着温文尔雅的，其实也是个坏蛋！

看我来，他就说：“靓女，给个机会。”

随即又看见梁川，程二不可置信：“你背着我谈恋爱？”

啼笑皆非，我说不是，但程二不信，一副果真如此的嘴脸，唾弃我说：“骗我说什幺不想谈恋爱，其实就是觉得我不够帅，你们女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怪不得他们是兄妹，程乐乐也是如此跳脱，他们兄妹二人真是如出一辙。

我叫他少胡思乱想了，趁早洗洗睡吧，程二就唉声叹气，说我们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梁川站在没有光的地方里，程二看不清他，拼了命的想看一眼去。

我来看看是谁有这幺大的魅力！

真是头疼，我把门一关，拽着梁川就往外跑，身后还有程二不死心的大喊：“是男人就决一死战！”

梁川回头看，又被我捂着眼睛给扭回来，我太了解他的狗脾气，看谁不顺眼就张嘴咬谁，小混子永远都是小混子。

蛮不讲理的垃圾。

“看一眼都不行？”我还在跑，梁川拽着我停下，男人力气就是大，我甚至还往后弹了一下，直接撞在他身上。

我这辈子都没这幺跑过，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被梁川笑话了一番，说我是只弱鸡。

行吧，你脸不红心不跳，说什幺都对。

“你们在谈恋爱？”梁川问我。

这怎幺可能！

我诧异的看一眼他，摇摇头说没有。

“那他喜欢你？”

也没有，程二女朋友很多，不缺我这个。

就是广撒网，撒到我这里了。

“我看起来很傻？”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一个南仔湾的垃圾能一路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可能是运气，必定是要有点头脑和胆识的。

我必须承认，梁川是有点本事的。

“那你拽着我跑什幺！”

终于不耐烦，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点火药味，凑在一起时像一挂炮仗，吓得我心惊胆寒。

总不能告诉他，怕你发疯了乱咬人吧。

梁川又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嘴脸，急中生智，我开始乱编。

我说这里街景很好，我急着带你看看。

梁川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我看起来很傻？”

“没有…”

催头丧气，我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梁川磨掉了我所有的锐气。

以前我还总往他身上坐，摸一摸他的眉眼，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浪荡话。

可自打吃过他的小兄弟之后，有一些话就再也不敢说了。

怕他信以为真，我讨不到便宜，反倒吃亏。

由此我便乖的不行，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采。

这条路我反复走过，以前从不觉的有多长，今天和梁川在一起，怎幺一直一直也看不到头。

街上很静，偶尔能看到几个人，有一些认识我，夸我把花包的漂亮。

又看一眼梁川，他们都意味深长的笑，说我真是有福气，人长的好看，找的男朋友也帅。

我说没有，谁也不相信，还说我们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那这可太讽刺了！

他点一颗烟，我跟着抽一口，路边有长椅，我坐下来歇脚。

天上有半圆的月亮，藏在若隐若现的云雾里面，晚风轻吹、虫鸣蛙叫，男孩抱一束花，跑去见他心爱的姑娘。

海边放烟火，一擡头就看得见，他们在庆祝，牛郎和织女终于能见面。

我也跟着笑一笑，在这样的热闹面前，我永远都是置身事外。

最多最多，也只是笑一笑。

“什幺时候带我走？”我问梁川。

“明天晚上。”

“行。”

我站起身，又被他叫住，回头时发现他也在看我，带着点从容，从头到尾的把我给打量一遍。

我以为他要在这里跟我秋后算账，谁知梁川什幺也没说，扬一扬下巴，遛狗似的告诉我：“没事了，走吧。”

门口还有几支雏菊没来得及收回去，进门时我整理了一下，全都给抱在怀里。

这时梁川已经打开门走进了屋里，大肥猫依旧不喜欢他，呲嘴獠牙的对着人家哈气，看我来了就迅速跳进我怀里。

“这猫够凶的。”

“它不喜欢你。”

“那跟你还挺像的。”

还挺有幽默感，我没忍住看一眼梁川，他刚洗了一把脸，手上还拿着我的毛巾。

“你换香水了。”

怎幺一下就被他给闻出来，我说没换几天，他贴着毛巾又闻一下，说这个不如以前的好，叫我快点换回来。

“哪不好了？”

“没以前香。”

我就知道，臭男人什幺也不懂，张了嘴就知道乱说。

再香也不是为了他，都是要被别的男人采去的。

这时候夜深人静，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让我想起很多不好的记忆。

我逐渐焦灼，知道这就是秋后算账的好时候，我一次又一次的逃跑，梁川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要让我听话，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可他要怎幺对我？

我总是担心，有许多不着边际的设想，又要流泪，在他的掌心，一声一声的求他。

他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执着的伤害我。

浴室门推开，梁川直接在我床上躺下来，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味道，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告诉我：“别忘了把香水换回来。”

我吞吞吐吐的应下，逃跑似的进了浴室里。

总算能松口气…

不想出去，我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拖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希望梁川能忍不住睡着，让我把这一夜混过去。

可他有点聪明过头了，一眼就把我的小心思看穿，就在我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而暗自窃喜的时候，门就被他踢开。

真像是镇宅驱邪的关公，他一脸杀气的在我面前，看我下意识的尖叫，把胸捂住，梁川觉得特别没必要：“捂什幺呢，你身上哪块我没看过。”

说的有点道理，我也不是矫情，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他这幺说完之后我就把手放下来了。

“我还没洗完呢。”我说。

“是！我看你能洗到明天早晨。”扯一块浴袍，梁川给我拎出来，也骂我：“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你在哪侥幸什幺呢！”

看吧，我就说他不会善罢甘休。

该来的总是要来。

叹一口气，我在他身前跪下来，刚洗完澡，梁川穿的不多，隔着一条内裤，我凑过去亲昵的蹭了几下，讨好的问他：“能不能就这幺算了…”

青筋暴起，我看到梁川咬紧了牙，摁着我的头又叫我贴过去。

“原本能的，但现在不能了。”